第11章

“雲緋？我怎麼沒聽她提起？”杜梅若瞪大了眼睛。

“我們除了知道她父親是工部少卿，她母親是由妾室扶正，她有個弟弟，我們還知道什麼？她從未邀我們去過她家，對她的真實狀況一無所知。”孟知嬅道。

杜梅若想了想，點頭道：“是哦，她從未說起她家的事，她不是羞於提起自己的家世嗎？”

孟知嬅冷冷一笑：“如果她真的羞於自己的身世，還會跟我們廝混這麼久，到處叫姐姐麼？”

杜梅若愣了，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們知道的，是她想讓我們知道的。想來真是可笑，她一個人，把左相府，右相府，將軍府，南安候的後人玩弄於股掌中，是她太厲害，還是我們這些所謂的名門之後太無能？”孟知嬅臉上有些悲憤。

杜梅若隻覺得喉嚨發幹，她端起茶盞將茶一氣飲下。

“我聽父親說過朝堂上的明爭暗鬥，打仗時的明槍暗箭，阿娘也說過後宅中的勾心鬥角，總覺得離自己很遠，想不到就發生在身邊。”

她的手緊緊地握住茶盞，一雙杏眼微眯，雙眸盯著孟知嬅，道：“知嬅姐姐，既知道她是那樣的人，就不用對她客氣，我自小學武藝，收拾她不過吹灰之力。”

孟知嬅啞然失笑，搖頭道：“不成，對付她這樣的人，不能明著來。”

她靠到杜梅若耳畔低聲說了幾句。

“行，就按你說的做。”杜梅若幹淨利落地說道，想了想，又問道：“那魏王那邊呢？”

孟知嬅正欲答話，房門傳來了叩門聲，兩人立刻按下不說。

店小二領著夥計來上菜，上完道：“請二位小姐慢用。”

孟知嬅點點頭，待他們退出去，示意春櫻繼續在門外守著。

“魏王那邊你不用理會，我來做就好。你隻需知道他的為人就可以了。”孟知嬅說道，給杜梅若夾了一塊羊肉。

杜梅若拿起筷子夾起那塊羊肉，卻沒吃，歎氣道：“以前覺得我們是名門大族之後，不像貧苦人家的女孩一樣，有那麼多糟心事，可以過得很快活。想不到，我們也有今日，我都覺得這羊肉不好吃了。”

“以前是阿爹阿娘幫我們擋住糟心事，我們終究有麵對的時候。不用想太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孟知嬅拿起酒壺給她斟酒。。

兩人吃了沒一會，春櫻叩門，進來回道：“李姑娘過來了。”

孟知嬅冷笑道：“她腳程倒挺快的。把綠枝也喚進來，門口留一條縫。”

待春櫻她們依言做好，孟知嬅微微一笑，道：“昨日去看綠梅，我倒想起以前跟祖母入宮給太後請安，正巧皇上和皇後娘娘也在，太後還打趣說，皇上和皇後娘娘在梅園相識，皇後娘娘當時在梅樹下吹笛子，皇上隻看了一眼就念念不忘，後來皇後娘娘入東宮，最喜梅花的衣裳和頭麵。”

杜梅若接話道：“不會吧，我阿娘同宮裏的人有些來往，沒聽說這回事。”

孟知嬅歎氣道：“娘娘當年失去第一個孩子，傷心壞了，同皇上嘔氣，說再也不用梅花的東西，所以娘娘喜愛梅花一事，除了宮裏的老人，別人都不知。娘娘身邊有個女使犯錯，因為戴了梅花的耳墜，娘娘看到了，竟然饒了她。”

“這麼說來，如果花宴那天我們穿繡有梅花的衣裳，或戴梅花的頭麵，娘娘會不會另眼相待。”杜梅若興奮道。

“對啊，昨晚睡覺時我想起那天去珍寶齋打造頭麵，我竟然把那支梅花珍珠步搖指給雲緋，真真懊惱。”孟知嬅連連歎氣。

樓梯那裏突然傳來了腳步聲，隻聽店小二的聲音說道：“李小姐，您是來尋孟小姐她們的嗎？”

李雲緋柔柔弱弱的聲音傳來：“姐姐也在熙春樓麼？”

話音剛落，李雲緋和她的丫鬟紅綃就上來了。

跟在後麵的店小二笑容有點幹，聽這話的意思她們不是約好的。

孟知嬅示意春櫻打開房門，笑道：“雲緋，你怎麼也來熙春樓了？真是心有靈犀，過來一起坐。”

李雲緋兩手絞著手裏的絹子，微低著頭走過來，嬌美的麵容帶著怯怯的笑，坐下道：“我阿娘昨日說帶舅母過來品嘗熙春樓的新菜，一早就去舅母那邊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就打發秦媽媽回來，叫我先過來等她們，想不到二位姐姐也在。”

杜梅若呼地站起來，轉身立在窗前，聽到她大口的呼吸。

李雲緋呆了呆，眨著水光粼粼的桃花眼，問道：“杜姐姐怎麼了。”

孟知嬅笑了笑道：“昨日被她阿娘罰繡帕子，她惱了。”

李雲緋低下頭，捏著絹子掩嘴輕笑道：“杜姐姐不擅長這個，要是不嫌棄，妹妹幫姐姐繡如何？”

“你繡工好，繡的東西栩栩如生，她能把鴛鴦繡成鴨子，你若是幫她繡，餘嬸母一看便知。”孟知嬅笑道：“柳大夫人人想必不會來這麼快，你先同我們吃一點。我記得你愛吃熙春樓的糖蒸酥酪，春櫻，去跟店小二說上一份。”

李雲緋感激地說：“多謝姐姐掛心。”

孟知嬅轉頭對杜梅若道：“梅若，好了，別人能做的，你堂堂將軍府小姐不比別人差，過來吃東西吧。”

杜梅若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對，我將軍府的後人，不比別人差。”

她轉過身坐下，拿起酒杯一飲而下，又拿起酒壺給自己和李雲緋斟酒，道：“來，喝酒。”

李雲緋抿嘴一笑，道：“杜姐姐，很有將門的爽利風範。”

杜梅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你說對了。”

三人說說笑笑，吃了許久，柳鵑才攜著她娘家嫂子姍姍來遲。

客套了一番，孟知嬅和杜梅若下樓，兩人一同上了孟知嬅的馬車。

車簾放下，馬車駛離熙春樓，杜梅若冷笑道：“知嬅姐姐，你果然猜得沒錯，她跟過來了，我說以前怎的經常遇到她，原來是處心積慮的探尋我們的行蹤。”

她抬眼看了一下孟知嬅，恨恨地道：“瞧她那個樣子，恨不得上去來撕了她那副虛假的嘴臉。知嬅姐姐，以後我們都得同她虛以委蛇嗎？我難受得很。”

孟知嬅淡淡一笑，道：“已經開始了，你且耐一耐性子。對付她們這種人，就得用她們的手段，才能治得住她們。”

到了將軍府，杜梅若下馬車回家。孟知嬅對林升說道：“去趟珍寶齋。”

林升依言駕車到珍寶齋，他假裝無意回頭看，一個男人不遠不近地跟著馬車。

今日的珍寶齋倒安靜，沒有客人。

孟知嬅下了馬車，聞訊的顧掌櫃連忙迎出來，將她請到隔間，奉上茶陪笑道：“孟小姐的玉簪明日才得完工，到時小的命人送到府上去。”

孟知嬅笑道：“我不是來催你的，隻是來問問，可還有沒有其他梅花樣式的頭麵？”

顧掌櫃想了想，拿過頭麵花樣冊子給她，笑道：“這些樣式都可以改成梅花，孟小姐，您看看您喜歡哪一款？”

“我選了，明天能趕得出來麼？”孟知嬅問道。

顧掌櫃麵有難色：“隻怕有些難，最遲要到後日。”

“後日就晚了，算了，明日你把玉簪送過來就可以了。”孟知嬅歎了口氣，起身離開。

她走後沒多久，在門口悄悄張望的男人也離開了。

顧掌櫃看在眼裏，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