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雲殊未曾想到她還沒有喘上一口氣的功夫,官差便搜到了客棧。
隻聽樓下的腳步聲此起彼伏,她還在二樓,避無可避。
從方才逃婚中箭,再到官差搜人,行動如此之快,不難懷疑是誰人想要至她於死地。
她一個身份微末的二嫁婦,何以勞動官差的注意,她遭逢此劫,或許還要‘歸功於’她那鐵石心腸的前夫君,以及他那身份尊貴的郡主新婦吧。
正想著,房中的窗戶“砰”的一聲被踹開,將她嚇得渾身一抖。
隨即便見一個通體黑衣的人跳了進來,看身材體格,應當是個男子。
他戴著一個黑色麵具,隻能看到一雙漏在外麵的雙眼。
遠遠的,便聞到一陣濃濃的血腥味。
她不自覺的往床裏麵縮著,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那男子幾乎一眼就看到了她,徑直走向了她。
外麵的官差並未離開,眼前又麵臨著這樣一個危險的人,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統領,其餘房間皆未曾搜到刺客,隻剩這兩間房了。”
刺客?統領?
佟雲殊迅速抓到了重點,那些人是來抓刺客的,不是來抓她的,那麼麵前這個人......
一個猜想呼之欲出,原來是她想多了,她一個弱女子,又怎會引得一個統領的注意,那麼他們的目標便是......
剛想到這裏,脖頸便被一把鋒利的匕首給抵住。
男人壓低了聲音,“別喊,否則要了你的命!”
她哪敢輕舉妄動,她常年被困在深閨家宅,哪裏又曾見過這樣緊張血腥的場麵,藏在衣袖中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雖然害怕,但依舊輕輕的點了點頭。
可腳步聲漸漸近了,他們這樣指定會被抓個正著,原本她一人在房間或許還能混過去一二,可眼下…他們要抓的人卻正好在此,兩人若是雙雙被抓的話…她怎麼也脫不開幹係......
“公…公子…這樣我們兩人都會被抓走的。”
她小心翼翼的說。
男子在她身側,並未吭聲,隻是刀鋒離她的脖子又近了一分。
“你躺到榻上,藏起來,或許能躲過......”
聽著腳步聲漸近,男子也不猶豫,上了床榻,佟雲殊依舊坐在床邊,聽著身後的動靜,以及…抵在腰際的匕首。
他很謹慎,並沒有放鬆緊惕。
隨後,門被踹開。
而在那之前的間隙,佟雲殊將手伸到胳膊,狠狠一咬牙,將那羽箭拔了出來。
險些疼的叫出聲,但她生生忍下了,將羽箭塞進了被子裏,隨即用粗布衣裳蓋住了傷口。
動作之快,讓躲在身後的人眼神都微微怔了一下。
門一開,便見一人身穿盔甲,右手配著長劍,麵容俊朗堅毅的官兵站在門口,他身後則恭敬的站著其他幾個官差。
佟雲殊從未見過官差,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程淮之了,如此陣仗,自然緊張。
但她未曾表現出來,規規矩矩的坐在床邊。
男人一進門,就觸及到一張清美動人的麵孔。
男人怔愣一下,隨即進了房間。
此女屬實美豔,隻是臉色十分蒼白,有些許不對。
明明頂著一張不俗的麵容,身上卻穿著粗布衣衫,甚是怪異。
“可有見過一個身穿黑衣,戴著銀色麵具的人?”
男人進來之後,他身後的手下也跟著進來,在房間中開始搜查起來。
佟雲殊不自覺的攥緊了手,身後抵著的刀劍更是接近了一分。
“未曾見過。”
男人走到了她的麵前,便聞到一陣血腥味,眉心微蹙,眼神緊緊鎖著她,“房間中隻有你一人嗎?”
佟雲殊不敢錯過他的表情,再加上這血腥味她先前就聞到了,自己身中羽箭,定會引人懷疑,可這血腥味…該如何解釋?
“是,我…本是到雲都省親,途中忽然來了月事,腹部疼痛難忍,是以…尋了一間客棧,想休息好了再走。”
她說完這話,臉頰微微泛起紅色,畢竟是女子,卻這麼直白的將月事說了出口,定然是不好意思的。
“統領,房中並無刺客痕跡,許是已經逃走了。”手下搜完之後,過來說道。
男人再度掃了一圈,並未吭聲的帶著下人退出了房間。
佟雲殊緊繃的心也順勢放下,這是傷口疼的她險些沒有坐穩。
身子晃了兩下,險些倒下,身後之人卻伸出手來,及時的扶住了她的手臂。
佟雲殊感覺到觸碰之後,如碰到燙手山芋,忙避開了他,伸手撐在床頭,穩住了身子。
“他們走了,你也走吧。”
她的語氣聽起來極其無力,仿佛下一刻便要暈倒。
男子從床榻上起來,站到她的麵前。
感覺到他的視線之後,她臉頰側到裏邊,試圖避開。
男子什麼話也沒說,這是從身上掏出一瓶藥,扔在了她身邊,隨即跳窗離去。
程府。
佟雲殊逃婚的消息迅速傳到了府中。
此時,程淮之與沁陽成婚已有月餘。
秋怡堂內,眾人皆將雲殊逃婚之事當做飯後的談資。
“聽說佟家將雲殊用高聘禮賣給了紀家,可她不願嫁,竟逃婚了,此事竟鬧的這樣大,紀家定然不會放過佟家的,這雲殊自從那日與淮之和離之後,可真像變了個人呢。”程家二房的正室柳氏率先開口道。
“她一個被休棄的女人有什麼可挑的,那日嶼兒新婚過來大鬧一通,這便是報應了。”程夫人餘氏滿口不屑。
“紀家再怎麼說,人家在雲都也是數一數二的家族,雖然紀二身子不佳,但嫁過去若是能生下一個兒子,保不齊她的命運能有所回轉,如今竟這般一鬧,屆時恐怕紀家也不會再要她,我可聽說那紀家主母不是個好惹的主。”大房妾室王氏抱著一個胖乎乎的幼童說道。
“若是再被拒一次,她恐怕也隻能進尼姑庵裏當姑子去了,看誰還敢娶她。”柳氏之女程玉芷笑的開懷。
府中諸人也被她那副古靈精怪的樣子給逗笑了,幾人說的開懷,並未注意到坐在一旁麵無表情的程淮之。
沁陽坐在他身邊,碰了碰他的手,“嶼哥哥,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