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之隻是看著她沒有吱聲。
沁陽眼眸一轉,道:“是不是…你現在的官位不太方便辦事?父親也同我說過此事,你若是有想法,我便同父親說一聲。”
程淮之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自從他和沁陽成婚之後,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便出來了,有說他攀附權貴的,也有說他薄情寡義喜新厭舊的,總之,娶郡主就是為了給自己升官加爵,提高門第。
還說他不久之後,便會位居高位,整個程家也跟著沾了郡主的光。
沁陽的父親是當今康王,皇帝的弟弟,身份自然尊貴,怎會允許自己的女婿隻是一個七品總旗的位置,必然會給他抬高身份。
這些傳言就像是魔障一樣衝進他的心裏,十分不舒服。
“不必了。”他的語氣有些生硬。
沁陽本來以為他會高興,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怎麼了?你不願意嗎?”
程淮之的心情略微有些煩躁,不想再就著這件事一直說下去,“過於勞煩嶽父了,我如今這樣也很好。”
沁陽麵色有些難看。
本來想著自己的身份比他高上許多,在有些事情上也可以幫助到他,可誰知,他竟然不領情,死腦筋,這脾氣真是讓人越來越難看懂了。
紀司彥抱著佟雲殊七拐八繞的去了一間小院,走到一間房門前,正要用腳踢門,門卻從裏麵打開了。
“二…二公子,您這是......”房內的人見此狀況,詫異了好半晌。
紀司彥直接踏進了屋,“忍冬,去請謝醫師過來。”
見狀,忍冬沒敢耽擱,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佟雲殊感覺到自己似乎被放到了一張軟榻上,雖然看的不夠清楚,卻仍舊能模糊的感覺到房間中似乎大都是些紅色。
就像是房梁上圍繞著的紗帽。
感覺到了她的視線,紀司彥解釋道:“那日聽聞你要進府,下人們布置的喜房,尚未來得及拆下,這裏日後便是你的住處。”
紀司彥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但佟雲殊心裏卻有些複雜。
她本以為以紀家這高門大戶的,定然不會在意她這個二婚女,佟家又隻收了紀家給的彩禮,半分嫁妝未陪,便是抬入府中即可,即便看的不夠清楚,但也能隱約感知到喜房的圍滿紗帳的氛圍。
那日…二公子也在等她嗎?
她當時逃了,什麼也不知道。
她靠在床頭,隻能隱約看到麵前站著的人似乎穿了一身白色,身影筆直纖瘦。
紀司彥看著麵前的人,從開始到現在,一言不發,她似乎過於安靜了。
“等醫師過來,便給你看傷,我還有事,便先出去了。”
紀司彥方走了兩步,身後便傳來了她喑啞無力的聲音,“為何要幫我?”
紀司彥腳步微頓,“沒有為何,今天躺在壽安堂裏的人…我都會幫。”
佟雲殊不懂他是何意,還未曾接話,他便出了門。
不久後,忍冬便領著謝醫師進了房間。
謝醫師是紀府請的府醫,是以,對紀家的事也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剛進屋看了佟雲殊一眼,便側目詢問身旁的忍冬,“她便是…二少夫人?”
忍冬沒有立即吭聲,而是對著謝醫師的耳朵悄悄說了句什麼,佟雲殊沒有聽清。
走到跟前,剛要伸手幫佟雲殊診脈,她便下意識的縮了縮手。
謝醫師見狀,語氣隨和的說:“少夫人不必擔憂,謝某的醫術尚可。”
聽聲音大約是三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畢竟是陌生人,佟雲殊下意識的抱有防備之心。
“醫師…喚錯了,我與二公子並未成婚,怎能喚我夫人?”
聽了她的話,一旁的忍冬有些不滿道:“若非如此,你以什麼身份住進紀府呢?二公子好心好意救你,你卻一心想與他撇清關係,真是不識好歹。”
“倒是聽說了一些事,少夫人不必多想,隻管養傷即可。”佟雲殊沒有接話,倒是謝醫師打了圓場。
兩人走後,便聽著屋外傳來了其他的聲音,大老遠的就議論著什麼。
“二公子也忒心善了些,何必救這個女人,還讓我們來伺候她,就該讓她死在外麵。”
“話不能這麼說,你也知道咱們公子一向仁慈,此刻即便是街頭乞丐,他也會幫上一幫的,我們隻管聽他的吩咐即可。”
“她一個二嫁婦,清白早已不在,說白了就是一個破鞋,有什麼臉麵逃婚?此刻許是見了我們公子的真實相貌,才想著留下的。”
兩人的步伐漸漸近了,也就收了聲。
一進來就報上了兩個人的名字,菘藍與青黛。
青黛將手上的水盆放在一旁,菘藍則走到她身旁,語氣不情不願道:“少夫人,謝醫師讓我們給你脫衣服換藥。”
說著便要去扒她的衣裳。
手剛碰到佟雲殊身上,她便立馬將人推開了。
雖然看不清,但卻能感覺到觸碰她的丫鬟手很重,泄著私憤。
菘藍見狀,惱怒道:“你幹什麼?還想不想活了?!”
佟雲殊坐在床上,臉上表情淡漠,緩緩伸出一隻手,指著站在另外一邊的人影,“我要她幫我,你走開。”
麵前的女子雖然麵色蒼白,身形小巧,卻難掩十足的氣勢,以及不容置疑的語氣。
兩人皆是一怔,菘藍正要說什麼的時候,一旁的青黛忙過來將她拉到一邊,示意她不要再吱聲。
換完藥之後,兩人又一同出去。
菘藍登時忍不住道:“她以為她是誰啊?還端起架子了,不過是個被程家掃地出門的棄婦,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你看看她方才那副裝腔作勢的樣子!”
青黛搖了搖頭道:“畢竟是二公子吩咐的,你就少說兩句吧。”
“我隻是替二公子感到不值,外麵的人那般說他,他都不曾在意,如今竟還讓我們好好伺候這個女人,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菘藍似乎生怕佟雲殊聽不到,剛一出門就開始叫喊起來,嗓門大的走出老遠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佟雲殊也很疑惑,也想知道紀司彥是怎麼想的。
換做是自己,定然也不會待見自己這個逃婚的二嫁婦。
不過方才青黛幫她處理的倒是不錯,身上的傷沒有之前那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