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一早，佟雲殊睜開眼睛，昨天用過藥之後，倒是能看清了。

剛一側目，便觸及到滿屋子的紅色紗帳，頗為喜慶，不禁愣了一下。

她和程淮之成婚的時候，當時年紀小，再加上程家當時忙於其他的事情，倒是沒有布置這麼多。

那天夜裏，她獨守空房，坐在床邊等了程淮之一夜，可他最終也未曾過來，甚至連紅蓋頭都不願意掀一下。

不想那麼多，伸了一下懶腰，這倒是她自從逃婚以來，睡的最安穩的一覺。

謝醫師的醫術確實可以，用了藥之後，精神頭也能好些了，隻是腹中空虛，急需要進食。

正這般想著，青黛便推門進來，手上拿著洗漱的水盆布巾。

一進門便看到她端正的坐在榻上，臉色也恢複了一些，顯現出了那張清麗脫俗的麵容。

青黛不由得一愣，將東西放在案桌上，有些不習慣的說：“少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

他們一口一個夫人，佟雲殊也懶得一個個的都糾正了，要叫便叫去吧，隻是個稱呼而已，確實沒必要計較太多。

洗漱完之後，青黛才將吃食拿了上來。

佟雲殊倒也不客氣，坐在那裏便開始吃了起來。

眼前其他的事都沒有保命重要。

她確實也沒有想到，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候，竟然是自己曾經一心想要逃離的人幫了她。

眼下…十分想見到他的模樣。

青黛在一旁看著，麵前的女子隻是隨意的散著青絲就已經那般美麗動人了，她吃東西的模樣也是無比秀氣，似乎多看一眼，都是眼福。

可如此絕妙的人兒…為何會落得如此地步？

便隻是因為沁陽郡主要嫁那程家大公子，所以棄了她嗎？

說起來，她也是命運多舛。

感覺到那抹視線，佟雲殊緩緩抬頭，擦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道：“青黛，我臉上可是有什麼東西麼？”

青黛忙搖了搖頭道：“沒有，少夫人長相極美，是奴婢看呆了。”

佟雲殊難得的笑了笑，“美嗎？我並未感覺到。”

若是美，程淮之還會對她視而不見厭棄至此麼？

所以她並不相信單憑皮囊能留住一個人的心。

昨日，紀司彥將佟雲殊從壽安堂抱到紫竹院的事很快便傳遍了紀府。

老太太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大為震驚，“洵兒這是怎麼了？吃錯藥了麼？”

被丫鬟簇擁著趕到錦竹院之時，青黛正在給她換胳膊上的藥。

老太太推門進來就看到她衣衫半解的模樣，愣了愣，忙又將門關上了。

站在門口，又愣了半晌，“難怪洵兒如此一反常態，此女…此女竟長了如此狐媚的一張臉！”

老太太這話一出，剛剛沒來得及多瞟兩眼的下人們都萬分好奇起來。

老太太閱人無數，能讓她這麼說的人…不多。

青黛忙將衣衫給她穿好，表情略微急切道：“糟了，少夫人，老太太來了，老太太一向最為疼愛二公子，您…您之前逃婚就把她惹怒了，她定不會放過你的！”

見她著急，佟雲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說：“不必擔心，都到門口了，我也躲不到哪兒去，且看且行吧。”

青黛隻好點了點頭。

門打開之後，一眾下人都探著腦袋往屋裏探，老太太沒好氣的“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隔絕了眾人的視線。

她轉身就盯著佟雲殊看了許久。

佟雲殊也在觀察著這位兩鬢斑白的老人。

老人年過六旬，但身體看起來卻實為康健，看她走路的步伐就知道。

雖然她嘴裏說著不滿意的話，眼神中倒沒有多少狠意，盡是打量。

“便是你嫌棄我家洵兒？”老太太單刀直入的問道。

佟雲殊眼眸微轉，意識到這位恐怕是紀家位分最高的人，眼下她還在紀家住著，自然不能到處樹敵。

不過自己此刻還背著逃婚的事，自然讓人看著就生氣。

老太太疼愛紀司彥，定是更加厭惡她。

佟雲殊緩緩起身，走到了老太太麵前，恭恭敬敬的欠了欠身子，身體還帶著傷，自然不是那麼方便。

老太太沒有說話，隻是皺眉盯著她。

“小女不敢嫌棄二公子，隻是小女的身份屬實不敢高攀於他，也不願辱沒了二公子的名聲，是以…才想離開，也好讓二公子另尋良配。”

佟雲殊裝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一旁的青黛看了都為之一振。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但你也該知道，你這麼一離開，洵兒才更加難堪！”

“是小女無知，小女自知身份卑微，無奈隻能如此，做出此等荒唐之事，還請老夫人責罰！”說完，直接跪了下來。

老太太本以為此女連逃婚之事都能做得出來，性子必然異常倔強，此次過來也是想要好好教訓她，鬆鬆她的筋骨，哪裏想到她竟會主動認錯，還說了那樣一番理由，若是再動手教訓她......

“如今那樣的傳言已出，我不想再聽到有人議論洵兒，既然你留下來了，你便自己解決這個問題，如若解決不了，我再罰你也不遲。”

在這個時代，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紀司彥卻背著連二婚婦都嫌棄的名聲，日後更是無人願意嫁給他了。

畢竟紀司彥之前也算是幫過她，她要回報嗎？

“可你若是連解決的念頭都沒有，老身隻怕是留你不得了。”

見她不說話，老太太加重了語氣，眼神中盡是銳利。

換位思考一下，她是逃婚的人，眼下破解輿論，似乎也隻有自己了。

可她要怎麼破解？

總不能出去給那些亂說的人一個個的解釋，這樣即便自己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楚。

老太太走後，青黛驚訝道：“少夫人，老夫人沒有懲罰你，她這是在給你機會呢！”

機會？

可這機會不如不給啊…

她到現在都沒有見過紀司彥一眼，又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原本是想著養好傷之後再離開，可現在…事情似乎變的複雜了起來。

“青黛，在我未但你們紀家之前，外麵為何會那麼傳你們家二公子？”

青黛歎了口氣道：“我們也不知那些傳言是怎麼出去的，不過二公子的身子…的確是不佳，為人卻是一等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