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紀玉恒下學之後，便看到了等在外麵的紀司彥。

即便戴著幕籬，那身形他也一眼便認出來了。

拄著拐杖走到了他身邊，低低的喚了一聲：“二哥。”

紀司彥點了點了點頭，伸手便要去攙扶他，他卻避開了紀司彥的手，獨自往前走著。

紀司彥也不堅持，抬步跟在了他的身側。

忍冬駕著馬車才過來，兩人上車之後，忍冬便準備駕車離開，紀司彥卻發了話，“且等一等。”

忍冬往馬車裏看了一眼，問：“公子是等何人呢？”

紀司彥撩開車簾掃了一眼外麵，“等…你們少夫人。”

忍冬一臉訝然，“少夫人？她不是…走了嗎？”

一旁悶不吭聲的紀玉恒也是緩緩抬起了頭。

正說話間，外麵傳來了脆生生的男童音。

“嫂嫂！”

佟雲殊正邁步去尋紀司彥，想著不論是何結果，總要跟他說一聲碰個麵，剛走到方才紀司彥停歇的路邊，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隻見一八歲左右的男童正朝她這跑了過來。

佟雲殊腳步微頓，看向那男童。

正是程家二房夫人柳氏之子程曦然。

許久不見，他似乎長高了一些。

臉上依舊帶著無比純真的笑容，看著她的時候，笑的更是單純無比。

佟雲殊忽然想起來，她從程家離開之時，這孩子還不知道。

如今也有幾月未見了。

程曦然走到她身邊，笑著拉住了她的手，說：“嫂嫂！好久不見啦！你去哪了？為什麼我在府中都見不到你，大哥身邊反而換了一個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程曦然一臉的懵懂，顯然沒有人同他解釋過她的去向。

佟雲殊記得，她剛剛嫁進程家的時候，程曦然才六歲的樣子，個頭大概隻到她的腹部。

當時程淮之不在家，程曦然經常過來尋她玩，在冗長而閑暇的時光中，給她解了不少悶子。

在程家，似乎就隻有他一個人很單純，活在了自己的小小世界裏，所以佟雲殊每次看到他的時候，心情都很放鬆。

她蹲下身子，隨和的笑了笑道：“曦然，如今可不能再喚我嫂嫂了，你的嫂嫂是沁陽郡主，我…也不會回程家了。”

聞言，程曦然的臉色迅速落寞下來，“為什麼啊？可…若是不叫嫂嫂，我又該叫什麼啊？”

佟雲殊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曦然，日後…你便叫我姐姐吧。”

“姐…姐姐，你以後都不會再回程家了嗎？是大哥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了嗎？”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曦然要好好長大，不能光想著玩兒了。”

聽她這麼說，程曦然滿臉的不情願，直接抱住了她的腰，“不要不要，我不要聽你說那些，我隻要能在家裏看到你就好了。”

佟雲殊有些無奈，她可以對程淮之冷漠強硬，但…程曦然畢竟是個孩子，從未做過傷害她的事，雖然他年齡尚小，但當時在程家…卻幫了她不少。

她記得當年程淮之對她冷漠以待的時候，她在一旁黯然傷神，程曦然出現了，將自己珍藏的零嘴一股腦的拿給了她，嘴上還說著誘哄的話。

“嫂嫂別不開心啦，大哥對你不好，我對你好！”

正想著，她的手腕便被人拉住，硬生生將她從程曦然那拉了過來。

小孩子的力氣當然比不得大人，他一臉不明所以的看著那個拉走他嫂嫂的人。

他戴著帽子將整個臉都蓋住了，奇奇怪怪的。

佟雲殊也很意外紀司彥竟然會突然出現，還將自己拉到了他的身旁。

“程家小公子，你家裏人或許還未同你說清楚，她眼下已經不是你的嫂嫂了，也與你大哥並無幹係了，如今…她是我家新婦，是以…你可不能亂叫，也不能亂抱了。”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但是這溫柔中透著一絲不容置疑，讓兩人都有些吃驚。

程曦然的眼神一直定格在佟雲殊的身上，眼裏有不舍和疑問。

他不知道為何在短短的幾個月裏，事情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大哥的新婦換了一個他不喜歡的女人，那女人還時不時的瞪他，他不喜歡現在這個嫂嫂，他想要原來的嫂嫂！

想著想著，心裏便覺得無比難過，眼淚就那麼從眼眶中滾落了下來，像是斷了線的珍珠。

“姐姐，大哥待你不好，我待你好便是了，你離開他了，也可以跟我一起啊，為什麼要找一個奇奇怪怪的叔叔？”

奇奇怪怪的叔叔？這是個什麼叫法？

佟雲殊不自覺的將視線轉向了身旁之人，此時此刻，尤其想要看看他是個什麼表情。

紀司彥正要說話，佟雲殊怕他生氣要和程曦然計較，便忙開口道：“童言無忌，你別在意。”

然後又對程曦然說：“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曦然乖，快回去吧。”說完，還不忘用手帕幫他擦了擦眼淚。

殊不知孩子心性，越是哄便越是哭的厲害。

佟雲殊一時也有些手忙腳亂。

程曦然的聲音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程淮之在遠處看著這一幕，臉色鐵青，三兩步走了過來，一把將程曦然拉到了身邊，語氣不好道：“哭什麼哭，她已經不是你的嫂嫂了，她現在是別人的新婦，你再怎麼哭也沒用！”

程淮之的聲音多少帶了些情緒，雖然這話是對程曦然說的，但是眼神卻不時的看向佟雲殊。

他這麼一喊，程曦然嚇得哭的更大聲了，程淮之心裏也越發煩躁起來。

不由得開始埋怨起麵前這個麵無表情的女人。

“佟雲殊，你忍心看著他哭成這樣嗎？你的心怎麼就那麼硬？”

佟雲殊正要說話，身旁的紀司彥便側過身子將她護在了身後。

“程大公子，你恐怕弄錯了一件事，她現在是我的新婦，同你們程家沒有任何幹係，她為何要管那麼多？”

程淮之心裏本來就有氣，這會兒又看著這兩個人站在一起一唱一和的模樣，氣的一陣氣血翻湧，想也不想的直接伸手打掉了紀司彥頭上戴的幕籬。

幕籬隨著他的動作掉在了地上，佟雲殊也被這一幕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