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覺得你演技還不錯。”他望著她的臉，被燈紅酒綠遮蓋住的月色，隻有淺淺一縷，落在她的眼睛裏。

“你的眼睛最會騙人了。”

風從玻璃窗掠過，呼呼作響，空氣裏存了幾分寒冷的氣息。他將她掙紮中滑落在肩膀的裙帶重新提到了肩頭上，爾後他在這黑夜裏對她說，

“給你留了禮物。”

薑絨拒絕的話還沒來來得及說出口，就看到他向後伸手頂開了窗子，然後利落翻過，從窗子上直接跳了下去。

他動作突然，薑絨著實嚇了一跳，她捂住嘴，忍不住從窗口探出身子向下望。一個利落的黑影輾轉落在二樓延伸出的平台，輕鬆跳了下去。

他步伐熟練，如履平地，沒一會就消失在濃稠的夜色裏。

幾乎在他消失的同時，更衣室的燈光亮起，窗戶上重新倒映著薑絨那張驚魂未定的臉。

“周冥。”她忍不住對著夜色出聲，“你一定不會幫我的。”

更確切的說，等他知道她是嫌犯的女兒，他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門很快被人打開，幾個女孩嘰嘰喳喳的喧鬧聲很快擠滿了狹小的更衣室。

“後台的破門真該換了，這一壞，害得我在樓梯上等了半個小時，冷死了。”其中一個人抱怨道。

薑絨低著頭整理衣服沉默不語，她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可門偏偏到他走的那一刻才開，要麼他算準了時間，要麼他有同夥。

也許，他那同夥偽裝成她的同行，就藏在她身邊也說不定。

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周冥的砧上肉，他實在太可怕。

薑絨忍不住掃視了一圈，到沒什麼反常，隻是手卻從包裏摸出了一個信封，上麵洋洋灑灑寫著三個大字。

“分你的。”

她捏了捏厚度，沒打開數，保守估計比她一個月賺的多。

這就是他留的禮物麼？

薑絨的腦海裏馬上浮現出那晚他蠱惑著她，問她要不要一起發財的樣子。

他真的敲詐成功了，甚至完美脫罪。

薑絨走的很慢，腦子裏亂哄哄的，她一麵不知道何去何從，一麵猜不透周冥接下來的動作，她甚至不敢想他以後的反應。

她想的實在專心，到後門門口的時候，和迎麵進來的女人撞了個滿懷。

雖然她先前分了神，但也在看路，有在避讓著來人，反倒是這個人故意撞的她。

隻是她無心糾纏，當下脫口一句，“抱歉。”

正要離開，那人卻不依不饒，“你長沒長眼啊？”

說著一把拽住了薑絨的胳膊，先前的傷口讓薑絨痛的倒吸一口冷氣。

“我看你就是故意撞上來的。”那人擋住了去路。

薑絨掃了一眼她的臉，一點印象也沒有。不過看她的大濃妝，一身廉價熟悉的原本該掛在更衣室可隨意使用的亮片短裙，猜到她和自己一樣，是這裏的陪酒女。

隻是薑絨向來不與人來往，或許打過照麵。但黑暗裏，她和同行們都在紙醉金迷的霓虹下四散分開，一頭紮進了錢眼裏。

她才不會記得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實在抱歉。”薑絨抽回手，向後退讓了一步。

她更不想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她邁開步要走，那女人卻向右橫了一步，伸手一攔，“一句抱歉就把我打發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看我剛撿了你的客人，存心報複我。”

薑絨反應了幾秒，神思才遊離回來回來。

她的確丟了一個客人，也沒想再回去，倒是被她撿了便宜。

估計在她的視角看來，是薑絨中途離開，看見她占了客人，也不敢言語，灰溜溜走了。

這會她來耀武揚威，是看薑絨好欺負。

不僅僅是炫耀，還想讓她再出點血，以後好拿捏，反正每一個新來的都是這麼欺負過的。

而薑絨剛剛道歉又讓她確信，薑絨是個小綿羊。

“幹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你不禮貌把客人丟下，是我給你收拾了爛攤子。按規矩，你應該感謝我......”那人不斷地說著。

薑絨也反應過來了，隻是她心裏很亂，自動過濾掉她的聲音，隻看著那女人的嘴巴一張一合，心裏的煩躁不免又升了一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直視那女人的眼睛，伸手給那人一巴掌。

那一巴掌用十成力，那女人很快閉了嘴，捂著臉錯愕的望著她。

隻是薑絨的臉上依舊沒什麼波瀾。

隻是等那口氣吐出來，她便抬起了朝著那人的小腹狠狠踹了過去。

一腳沒倒，她又單手扯住了那人的頭發補了一腳。

薑絨在平素休息的時候會刻意做一些力量訓練，原本是是防著喝酒鬧事的客人，沒想到今天也能派上用場。

那女人穿著高跟鞋，戰鬥力又不及她，兩下被踹倒在地。

薑絨並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她，她伸腳踩住了那人的肩膀。

那人掙紮著要起來，她便加重了力道，牢牢的將那人控製在腳下。

然後她居高臨下，望著那人的眼睛，語氣平淡。

“對不起，這樣可以了嗎？”

說完她鬆開腳揚長而去，任憑身後氣急敗壞的放狠話，以及痛哭流涕的大喊大叫。

隻是那人的聲音實在太大，後門平日裏反應遲鈍的聲控燈大亮了起來。

薑絨冷著臉，剛下了兩個台階，便敏銳的察覺到，麵前停泊的車子前，有人靠著車頭看她。

薑絨也回望過去，隻一眼，視線便定格住了。

那是一個相貌十分明豔的女人，紅唇豐潤，鼻梁高挺，羽睫茂密豐盈，青綢般的長發隨意攏在一側，即便是濃妝裹著，也遮不住眼中的萬種風情。

無論她身前佩戴的珠寶如何璀璨奪目，也不及那張臉耀眼。

值得一提的是，她骨相也極其優異，典型的東方骨，端莊大氣的骨骼輪廓，眉宇間一股恰到好處的媚。

即便真的有人不吃她的顏，也不可否認她的美。

此刻她微仰著頭，坦蕩蕩回望薑絨，兩指間夾著一隻細煙，表情裏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美人特有的自信和傲氣。

薑絨見過風月場上數不清如何貌美的女人，可論第一，非眼前人莫屬。那種侵略性的美自帶傲人的氣質，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生出自卑的錯覺。

薑絨甚至來不及收回眼中被驚豔的神色，短暫的錯愕，她才邁開了停頓一瞬的腳步。

酒吧的後門大開著，剛才的一幕肯定都被她瞧去了，何況現在，身後仍傳來句句痛罵和哀嚎。

但女人沒躲，臉上事不關己的神色比薑絨預想的還要冷漠。

薑絨忍不住猜測，這美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她沒多做停留，加快腳步離開了。

走到街角，她沒忍住回頭看，車前的女人正舉著煙往嘴裏送。

彼時燈已經暗了，月色借著斑駁的樹影落在她身上，有幾分落寞，但依舊是美輪美奐。

連她一個女人也忍不住心動，不知有多少男人栽在她手裏。

隻是薑絨沒想到，第二日就又遇見了她。

也不算是偶然，隻是那美人讓她印象深刻，晚間她出來透口氣的空閑，又走到了昨晚那女人待過的樹下。

那裏停了新的車，薑絨站了一會，剛轉過身，就見一個女人身著緊身長裙，披著駝色大衣款款而來。

她個子高挑，身前飽滿，細腰單手可握，是標準的S型。大約是才穿了大衣，邊走邊從衣服裏抽出長發，纖長的脖頸剛顯露出幾秒，就又被墨發擋住了。

她朝著薑絨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便朝著她走了過來。

薑絨下意識以為腳下站著的是那美人經常停留的地方，為了避免攀談結交之嫌，薑絨正要抬腳離開，就見那美人被幾個剛下車的客人圍住了。

當時正值營業高峰，酒吧正門前的停車位爆滿，這些客人才來後麵尋了地方停車，他們並不走後門，隻是在這裏路過。

他們大約是相識，那幾個男人寒暄著幾日不見，抱怨著見她一麵有多難。

馬路上車聲不斷，偶爾有鳴笛聲，薑絨聽的斷斷續續，正準備路過他們徑直走開，卻見其中一個男人扯起了女人的手腕，而另一個封住了去路，不準備讓她走。

離得他們近了些，話也聽的清晰了。

“每次找你都推三阻四，是不是看不起我？”其中一人大約是當著同伴的麵被拒覺得丟了麵子，語氣不善，帶著一股怒火。

連無辜路過的薑絨都被他凶惡的瞪了一眼。

“怎麼會？”女人秀氣的眉微微蹙起，露出不悅的神色，她不著痕跡的抽回手，“你根本就不入我的眼。”

她翻轉過手，盯著手腕處被男人抓的微紅的印記，眼皮都沒抬，撩下一句，“和我喝酒，你們不夠格。”

男人惱羞成怒，罵了一句臟話。

抬手就要打，那女人也不躲，伸手截停了男人的手掌，眼中射出淩厲的神色，“你可想好了，這一巴掌的代價你付得起麼？”

薑絨的腳步沒停，她已經路過他們走到了門口，但玻璃門上映著的男人不甘但又訕訕收回手的情景一覽無餘落到了薑絨眼中。

這女人身份果真不簡單，想來她這裏幾日，即便沒認全，倒也從客人口中將幾個頭牌的身份打聽的清清楚楚，隻是不知道這女人是其中哪一個。

“臭婊子，你給我等著。”男人罵了一句。

她聽著，輕蔑一笑，“好啊，如果你有那個本事的話。”

說完她朝前走了，背影依舊嫋嫋婷婷。她背挺得很直，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離開了。

很狂的口氣。

薑絨掃了一眼那兩個男人泊好的熄火沒多久的豪車，她意識到這個女人也的確有狂傲的底氣，憑她的顏值，加上任意一張王牌都是王炸。

“李總，別生氣，我有辦法整她。”其中一個男人咬牙切齒的開了口。

聽到這話的薑絨當即聽了腳步，她確認男人看不見自己，才側身聽著他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