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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車窗完全落下來時,絲絲縷縷的晨光纏繞著低矮的灌木叢枝椏,那片片小圓葉顯得更加落寞枯黃。

他大約是等了一會,又或許,是那片枯敗的風景襯托,他神情有幾分疲態寂寞。

“送你的禮物還喜歡嗎?”他突然開口問。

薑絨以為是那晚他留下的信封裏的那摞錢。

“喜歡。”她下意識答,雖然並未掀起心中的多少波瀾,但還是下意識迎合,有幾分討好的意味。

然後他便笑了,依然看著她探究的眼睛,倚在車窗的手打了個響指。

“給你介紹個朋友。”他說。

她正猜不透那笑的含義,駕駛座的門就被推開,有人下了車,繞過車頭走到她麵前。

“您還記得我嗎?薑小姐。”

薑絨的瞳孔隨著那人的走近越來越大,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震驚,惶恐。

“您的手勁可真不小。”那男人繼續說,指了指纏著紗布的腦袋,臉上添了幾分諂媚的笑,看著她,又看著周冥,“昨晚您可把我砸的不輕。”

這男人,正是昨天糾纏林嫵那兩個男人中的一個。

薑絨很快反應過來,“你是他的人。”

所以,禮物並不是那摞錢,而是一個收攏人心的機會。

甚至這個機會,在她來北城前就鋪好了,所以林嫵查不到周冥頭上,她也沒有任何懷疑的理由。

“好手段。”薑絨咬緊了牙,她自己不過是這計劃中的一環,她還天真的以為,這是一個轉機。

“畢竟薑小姐也是我精挑細選,最適合那份禮物的人選。”周冥百無聊賴,手指輕點車窗口,鏡麵一般不染灰塵的黑色車身,把他那隻骨節分明的手襯托的無暇潔淨。

他隻把那個機會留在那裏,等著物色一個收的起的人。

薑絨隻覺得諷刺,他手上該有多少數不清的臟事。

“我也的確需要你,薑小姐。”

這話,和昨晚她與林嫵說的一樣,而他偏偏巧妙的用了也字。

“昨晚的話,你聽到了。”薑絨既震驚又氣憤,但轉眼想明白,在那裏裝個竊聽器或是隱秘的監控並不難。

“別誤會,我沒有那種癖好,隻是看薑小姐心事重重,好奇你的心事,就找人黑了那裏的監控。”周冥那根敲擊的手指停了下來,“不然怎麼進一步了解你?你說是嗎?”

“無恥。”薑絨憤憤出聲,她向來都是能屈能伸的,此刻失態純屬破罐子破摔了。

“哦?”周冥饒有興趣的朝前傾身,“薑小姐誇人的方式挺特別,還有嗎?”

“卑鄙。”薑絨立即補上。

“這個詞我喜歡。”

“混蛋。”

“嗯,”他恬不知恥的點頭附和,“適合我。”

“你醜!”薑絨把腦海裏湧現的貶義詞一股腦扔給他,她看到醜這個字令他的表情一頓,然後認真正視她。

“我?真的?”他指著自己的臉,微微蹙起的濃眉讓他看起來有些嚴肅。

“你很醜。”薑絨又加了一句。

周冥收回手,自顧自點了兩下頭,他摸了一把臉,認真的思慮著,“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氣氛忽然就這麼輕鬆了起來。

盡管薑絨對他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但她也明白,這是他給的台階,她該下了。

準確的說,她不被允許揪著不放了,她不過是任人擺布的獵物。

薑絨隻在瞬間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又恢複了原先那副毫無波瀾的冷漠神色,她短暫的意識到,她再次在麵前男人打破了自己精心堆砌的偽裝。

“你需要我?什麼?”薑絨猜不到,他膽子那麼大,還有他做不到的事嗎?若隻是一步棋,他無需費這麼多周折。

“有很多事情我不方便出麵,我需要......”他張著口,嘴裏的話停住了,好似是在考慮,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一件趁手的......武器。”

他依舊是毫無顧忌,沒有任何的尊重她,隻把她當一個物件。

薑絨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介懷,過往的經曆教會她,那是一道強者看向弱者的眼光。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強者都是這樣,但周冥,他絕對沒有絲毫的人性和溫柔可言了。

“就像他一樣?”薑絨看向身邊一臉謙卑神色纏著紗布的男人,他也是周冥埋在林嫵身邊的一顆棋子。

“差不多。”周冥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的下場也會和他一樣嗎?”薑絨對上那個人略微疑惑的眼眸,解釋道,“你給林嫵下了藥,她不會放過你,但你並不能暴露身份,就必須吃一些苦頭,付出該有的代價。”

“薑小姐誤會了。”那人無辜的擺擺手,“我並沒有給林老板下藥,周總是好人,他不會讓我們犯罪的。”

好人那兩個字險些讓薑絨笑出聲,她抬眼看向了周冥,周冥也回望著她,一臉的坦蕩蕩。

“昨晚我聽到了你的計劃,雖然並沒有明確的提及下藥的事,但你旁敲側擊,一步一步引導,這種推波助瀾,難道不是從犯嗎?”

“當然不是,昨晚我還在警局舉報了罪犯。”

“那隻是你自保的手段。”薑絨繼續較真,“雖然你不會被林嫵懷疑,但你終究不懷好意。”

“不懷好意的不是我,是開始選的那個人,他是林老板的狂熱追求者,但給女孩下藥這種齷齪事他沒少幹,周總料定他早晚會對林老板下手。不過我收集了不少證據,已經交給警察了。而且,我確保林老板是安全的,即便您不救,我也不會讓他得逞。”

薑絨忍不住拍手,諷刺道,“那英雄救美的機會始終沒有浪費,我錯過了也能給你。”

利用一個壞人達到自己的目的,就算沒有任何引導,他也會繼續作惡,而他們,隻是在控製他作惡的時機,又能在那段時間裏掌握犯罪的證據,最後完美脫罪。

她再次驚歎周冥的手段,他洞察人心又熟知人性,能輕易的將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如此縝密,大膽,瘋狂,甘願讓人俯首稱臣。

“但是很抱歉。”她朝前走了一小步,爾後堅定的看著他。

天已經大亮,即便朝陽並未出現,但白晝的光已經席席鋪滿了大地,她的眼睛隨著天色的變幻被緩緩照亮。

幹淨,真誠,友善,以及曆盡千帆但仍對這個世界澄澈和盲目的信任。

“周總,我很佩服你的心計手段,那些壞蛋也應該罪有應得。但如果我有親手製止黑暗的能力能力,我就成為不了一個事不關己的冷漠看客。也做不到,明明可以阻止,卻任其置於險境還利用她的信任。我知道,這在你看來一定是很愚蠢的想法,我也承認,我的心不爭氣,但我隻是想讓自己好受些。”

薑絨停頓,隻猶豫了一刻,又接著說,“我還有一個不得不說的理由,你該知道我的身份。”

周冥下意識收斂了一派玩世不恭的神色,他的視線落在她裙擺兩側緊握成拳的雙手上,不用想象就能預想到她的緊張,也能感受到她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漫出的善良。

但他並沒有急著給她想要的答案,而是揮手屏退了其他人。

“你先下去,我要和薑小姐單獨談談。”說著他推開車門,旁邊的男人應了聲,又低頭畢恭畢敬為他拉開車門,這才轉身走了。

等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的嫋嫋升起的煙霧中,棲息在梧桐樹上的麻雀開始啼叫,有睡眼惺忪的人走向了遠處的早點攤,生意人忙碌的招呼著,鍋碗瓢盆的碰撞與吵鬧聲一層接著一層,偶爾夾雜著幾聲冗長的不耐煩的車鳴,馬路早已經熱鬧了起來。

周冥就在她近處停下腳步,他又開始叫她的名字。

“薑絨,”他站在她麵前,破天荒穿了件西裝,手工裁製的昂貴料子貼身裁剪出他冷峻英挺的輪廓。

“你並不是善良的人。”他再次看向她的眼睛,那雙純情的卻最會騙人的眼睛,他能一眼戳穿她的任何把戲。

“你並不是覺得愧對良心,隻是不想讓我擺布。”他微微轉身,視線轉移在她肩膀上,他曾讓那裏受過傷,此刻他又一隻手覆上去,手指隻是輕輕一捏,薑絨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晚的傷並未痊愈,此刻疼的她冷汗直流。

他離她那麼近,又在這麼晴朗清晰的白晝裏,肆意欣賞她的狼狽。

“你並不是真的怕我。”他的手沒鬆,又向下施了兩分力,無限壓迫的感覺使她窒息。

薑絨咬緊了牙關,倔強的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

“你知道我早晚會調查你的背景,或者猜到,我已經調查過了,就開始製造一個麵臨絕境要豁出去假象,因為你料定到我不會真的把你逼上絕路,反而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疼痛還在繼續,那晚在更衣室他扭傷的樣子再次呈現在眼前,她甚至又聞到若有若無的煙味,不知是來自於腦海還是靠的太近了,強烈疼痛的感覺會讓記憶變得清晰,他有意為之,就是要將此刻深深刻進她的心裏。

“你在賭,在我眼裏有多少價值。”

說完他倏然送了手,薑絨如臨大赦,她忍不住大口的喘氣,仿佛不能呼吸。

全中了。

她再次看向他時,眼裏布滿了不加掩飾的驚懼,若沒有價值,她便真的是死路一條了,她不怕死,她怕的是有這麼一個人能看穿人心。

就好像一個能聽到心聲的超能力者,窺破她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那些黑暗的見不得光的,那些她自己都不願麵對的。

“但我們是一類人。”他最終又在那白晝的喧囂裏加了一句,讓她眼裏恐懼頃刻煙消雲散了。

那雙鋒利冷銳眼睛繼續蠱惑著她,像那次見麵一樣,引誘著她飛火撲火。

薑絨平複著呼吸,她在那片晨光霧靄裏發掘他眼裏的黑暗,像是深海裏孤獨的鯨魚找到了同類。

“你賭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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