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場高台。
雲錦嫿衣衫襤褸,被牢牢綁在刑柱之上,腳底是炭油。
台下百姓激憤,無數爛菜葉和臭雞蛋紛紛砸向她,渾身狼狽,腥臭不堪。
殷北洵就在這一片呼聲中,麵無表情緩緩走上觀刑樓,坐在圈椅裏,聲音低沉冰冷:
“妖女雲錦嫿,於三月前,勾結外族,坑害峪海關十萬將士,往江南散播癘氣,致無辜百姓死傷無數,其罪行罄竹難書,死不足惜!今日,本王奉皇命,將此妖女誅殺在此!”
話落,百姓們紛紛望著翊王殷北洵,高聲道:
“請翊王誅殺妖女!”
“請翊王誅殺妖女!”
人聲鼎沸,雲錦嫿毫不在意,那雙淺金色的眼眸泛著淚花,定定望著樓上俊美無儔的男人。
她張嘴,嘶聲喊出今日第一句話:
“殷北洵,這些不是我做的!是雲韶華和殷景桓在陷害我!”
這一切都是陰謀。
三月前,雲錦嫿閉關鬼穀,為大周國運祈福。
誰知出來後,她的親妹雲韶華,和大周太子殷景桓齊齊指責她是大周罪人。
可笑她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她要辯駁,卻被押著進了天牢,日夜受盡折磨。
雲錦嫿委屈得眼眶通紅,如今能救她的,隻有北洵哥哥了......
觀刑樓上。
殷北洵薄唇緊抿,如生人勿近的冰山,氣息淩厲尊貴。
他一身玄色長袍,屈指撐著下頜,懶散靠著椅背,居高臨下地望著世人,好似神祇,俯瞰眾生。
隻是,這極貴的麵相,眉心卻暗藏煞氣,甚至隱隱有死態......
雲錦嫿心底騰地升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想朝殷北洵說些什麼,卻見他忽地大步下樓。
她心中一喜。
高大的身影緩緩逼近,籠罩在雲錦嫿頭頂。
她連忙仰頭看去,就見一個耳光裹挾著寒風狠扇了下來!
“啪!”
雲錦嫿被打偏了頭,滿眼不可置信:“北洵哥哥......”
“雲錦嫿,你怎敢說自己無罪?本王就算將你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殷北洵那冰冷淡漠的眼神落在雲錦嫿身上,令她猶如萬箭穿心,遍體鱗傷。
她最愛的男人,竟然也不信她,甚至還想將她千刀萬剮!
可從前,是他承諾過要八抬大轎娶她回家,會護她一世的......
她唇瓣顫抖了一下,隨即沙啞淒厲地笑出了聲:
“誰都可以不信我,唯獨你殷北洵不行!”
“即便不算幼時的情分,這兩年裏,我陪你征戰北疆,平亂叛軍,為了你,還差點死在亂箭之下,我把我的所有都給了你,你卻信了那些汙蔑之言,你對得我起嗎?!”
聞言,殷北洵隻漠然看了她一眼,輕嗤一聲:
“那又如何?”
他緩緩抬手,接過刑官遞過的火把,隨後冷漠丟在雲錦嫿腳下。
刹那間,熊熊大火燃到了半腰間,他冷眼看著:
“妖女禍世,死有餘辜。”
寥寥數語,徹底讓雲錦嫿崩潰痛哭!
烈火灼身的瞬間,她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四肢百骸間更是湧起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雲錦嫿瘋狂掙紮起來,枷鎖卻讓她寸步難移,隻能無力哭喊:
“北洵......北洵哥哥,救救我!”
男人早已轉了身,剛踩下階梯,聞聲皺了皺眉,手忍不住撫上心口。
好疼。
但轉瞬即逝,他抿緊薄唇,不在意地繼續離開。
而被大火吞噬的雲錦嫿,目眥欲裂地看著那道漸漸遠去的挺拔背影,終於死了心,字字泣血:
“殷北洵,下輩子,我再也不要愛你了......”
“咚!”
小腹傳來一陣劇痛,雲錦嫿陡然睜開了眼,不料正對上一張熟悉的臉龐。
眉眼如鋒,麵容清雋冰冷,淩厲的下頜線上還沁著點點汗珠。
這是......
雲錦嫿難以置信:“殷北洵?!”
不等她反應,殷北洵伸手掐住那脆弱的脖頸,驟然用力:“誰給你的膽子給本王下藥?!”
幾乎是一瞬間,雲錦嫿便感到了強烈的窒息感,本能地掙紮起來。
她瘋狂蹬腳,紅著眼眶,哭吼道:
“殷北洵!你真那麼厭惡我?還想再殺我一次?”
男人眸子罕見染上了幾分猩紅,似乎正在經受著什麼折磨。
他痛哼一聲,手微微顫抖,眼中的暴怒卻幾近失控:“誰派你來的?賤人!再不說,本王殺了你!”
話音剛落,雲錦嫿就感受到脖頸上的力道稍稍鬆了些。
她連喘幾口氣,隨即拚盡全力,一口咬在殷北洵的手腕上,他吃痛,猛地鬆開手將她狠狠摔在地上!
“賤人你......”
“少一口一個賤人!”
顧不得渾身燥熱難耐的酥 癢,雲錦嫿趴在地上,惡狠狠反唇相譏:
“我賤?不知你殷北洵又是何等高潔?”
“見死不救,背信負義,這世上除了你,再尋不出第二個如此令人作嘔的渣滓!殷北洵,你夜裏睡得安心嗎?還是你已經忘記了那個親手死在你手裏的雲錦嫿......”
說到最後,雲錦嫿聲音帶了些哽咽,還想繼續說,男人的怒喝卻狠狠打斷了她:
“閉嘴!不準你提她的名字!”
不準?
他已經厭惡到連名字都肯不聽了?
雲錦嫿想笑,笑自己的一腔真心被辜負,竟愛上這麼個狠心無情的男人。
“如果讓本王知道你是誰,本王定要屠你滿門,讓你付出慘烈代價!”
殷北洵過分俊美的臉上布滿殺氣,要不是體內藥力越發嚴重,他當即就想掐死這女人!
聞言,雲錦嫿冷笑:“我是誰,殷北洵你怎麼可能不知......”
聲音突然頓住。
等等!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雲錦嫿腦袋嗡地一聲,一段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驟然腦海中炸開。
她,她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