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混賬！徐姨娘乃是你的姨娘，何時是奴婢了！”

顧覃目露慍色，看著雲錦嫿的眼神盡是厭惡。

觸及這般如同看禍害的眼神，雲錦嫿心底微微刺痛，知曉這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感情。

“父親清楚她是個姨娘，怎麼又忘了按照姨娘在大燕律例中形同低賤的奴婢？”雲錦嫿一字一頓的道，清澈的眸子灰蒙蒙一片。

雲錦嫿鳳眸掃視他身後的賓客，沉聲，“父親帶著眾多賓客前來，可是要讓國公府的醜事傳千裏？”

經由雲錦嫿這般提醒，顧覃這才後知後覺賓客的存在。

今日本是國公府的大喜之日，應邀前來的人均是有頭有臉的達官顯貴。

“你給國公府丟的人還少嗎？”顧覃渾身縈繞低氣壓，內心開始後悔讓這孽障回京的決定。

雲錦嫿眸中的漆黑緩慢轉動，徑自略過顧覃道， “不知諸位賓客的發妻都住在府中的哪個偏苑？”

“你要胡說什麼！”顧覃一聽雲錦嫿的話便是眉眼狂跳。

“諸位也是京城有地位之人，不知你們是否見過任何發妻住在破敗的院子，妾室卻住在主院？”

雲錦嫿一抹多餘的餘光都不曾給到顧覃，邁著優雅的步伐來石桌旁。

在眾人的注視下，抬手在石桌上微微一揩。

“瞧瞧，這堆積的灰塵得有多久不曾打理了？”雲錦嫿舉起黑蒙蒙的食指。

驚覺雲錦嫿的目的，顧覃餘光連忙看向賓客。

“別給我扯開話題，你尚未回府前府中一直相安無事，一回來就在你弟弟滿月宴上鬧事，簡直不知所謂！”

顧覃老臉一紅，渾身都被雲錦嫿泰然自若的態度給氣得不輕。

今日一事之後，顧覃也不知這京城會有多少人看他們國公府的笑話！

目的達成的雲錦嫿慢條斯理的擦拭指尖，“論起鬧事我可比不上徐姨娘，竟敢恬不知恥的以我娘親的身份自居。”

話語微頓，雲錦嫿淡漠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眼顧婉柔，“妹妹千辛萬苦取得個京城才女的名頭，可別被自己勾欄出身的娘親所拖累才是。”

“畢竟誰能想到京城第一才女的娘親，竟連三歲稚童都懂的道理都一概不通。”雲錦嫿犀利的反唇相譏。

隨著雲錦嫿的話語落下，身後的賓客依稀可聞幾聲譏笑。

顧婉柔捏緊藏在袖子裏的指尖，上前來到雲錦嫿身側，想要挽過她的手卻被躲開。

見狀，顧婉柔內心波瀾不顯，“姐姐忘了嗎，先前是你先開口稱呼姨娘為娘親的啊。”

“妹妹還記得當時無論姨娘如何糾正姐姐，姐姐都置之不理，怎麼如今......”顧婉柔欲言又止的停下。

顧婉柔欲蓋彌彰的話一出，雲錦嫿明顯感受到賓客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變得深邃。

“妹妹當真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簡單一句話便將問題都推到我頭上。”雲錦嫿諷刺的一笑。

不等顧婉柔開口，身側的顧覃率先黑臉嗬斥，“你妹妹這麼說是為你好，你怎麼說話的？”

“父親你別和姐姐置氣，姐姐也是剛從鄉下回來，許是習慣了鄉下的習性方會如此。”顧婉柔順勢踱步到顧覃身側，抬手替他順氣。

言罷，顧婉柔將目光落到雲錦嫿身上，“姐姐你就別惹父親生氣了，快和父親道歉吧。”

“......”

雲錦嫿冷眼旁觀顧婉柔的惺惺作態。

尤其在看見顧覃眸底閃現的滿意欣慰後，心底越發諷刺自嘲。

見雲錦嫿沉默不語，顧婉柔執拗的上前拉過她的手，“姐姐你別怨父親了，當年也是姐姐做出那樣的事，父親才會一怒之下將你送回鄉下。”

“滾！”雲錦嫿眉眼一厲，甩開顧婉柔的手。

顧婉柔順勢倒地，泫然欲泣的看著自己擦破皮的雙手。

“混賬，如今連你妹妹都不放過，我今日縱使要讓國公府出醜，也必須給你教訓！”

顧覃心疼的將顧婉柔攙扶起來，怒不可解而又滿懷失望的瞪著雲錦嫿。

“來人，家法處置！”顧覃盯著雲錦嫿的墨瞳道。

顧覃痛心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幾分不容違抗的強勢。

聞言，雲錦嫿低低笑了幾聲。

“老爺。”下人迅速拿來家法處置專用的鞭子。

這鞭子與尋常鞭子不同，上方還帶著無數的細鉤。

一鞭子下去等會將人給打得個皮開肉綻，沒有十天半個月都難以下床。

“還不給我跪下！”顧覃接過鞭子，用力的在遍布落葉的地麵打了一下。

雲錦嫿不為所動的站在那，冷色的眸子毫無波瀾，“敢問父親，我何錯之有？”

“事到如今你還如此冥頑不靈！”顧覃見雲錦嫿這般神態，更是氣得身子直發顫。

“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此刻就把你姨娘殺了，你妹妹好心為你說話，你卻將她推到在地！”

“這一樁樁，一件件，你還說自己沒有錯嗎！”顧覃怒聲低吼，揚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打在雲錦嫿身上。

徐姨娘和顧婉柔站在一側，看著這一幕均是沒有開口製止。

“啪！”

鞭子結結實實打在身上，鉤子染血的飛濺。

一滴血跡恰好落在眼尾處，往上便是雲錦嫿驟縮的瞳孔，下意識伸手抱住眼前無力滑落的人。

“儷涓！”顧覃看清擋在雲錦嫿身邊的人，握著鞭子的手也是微微發顫。

雲錦嫿輕啟紅唇，喉間一片澀然，愣是說不出半句話。

她也沒料到萬氏會在鞭子落下的那一刻擋在自己麵前，硬生生將這一鞭子給扛了下來。

“有娘親在，誰也不能傷害你。”

萬氏虛弱的趴在雲錦嫿身上，神誌迷迷糊糊之際還不忘緊緊把人摟住。

“娘親，你為何要這麼傻。”雲錦嫿啞聲開口，心底是一陣陣的震撼與觸動。

其實萬氏不現身，她也能躲開顧覃的鞭子。

“還不將夫人給拉開！”顧覃看著萬氏背部的血痕，衝著身側的下人低吼。

見下人將萬氏扯走，顧覃再度舉起了手中的鞭子。

雲錦嫿眸光一冷，手腕微動，正欲出手，就見一顆石子陡然打在顧覃虎口。

頃刻，他驟然吃痛，鞭子滑落。

“安國公今日請本王等人上府，是來看你耍威風的？”

一道調笑聲從門口傳來，眾人齊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