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眼看著天色漸漸暗下來，兩個丫頭出了門到現在沒有一點音訊，烏雅氏不禁有些後悔當初拒絕了黃進喜的提議，沒有多要兩個宮人，如今想差人去找都沒法。

實在等不了了，再等下去各宮宮門都要上鎖，到時候她們進不來，自己也出不去，更著急！

正當她準備自己出門尋去時，一個瘦小的身影蹣跚著一步一步挪進永和宮門口，她定睛一看，不是初心是誰！

烏雅氏一眼瞧出不對，趕忙上前扶住她，上下仔細打量。

初心的發髻有些淩亂，鬢角處散了幾絡頭發隨意飄在臉側，大冬天的天氣，額頭冒著細細密密的汗珠，巴掌大的小臉和衣裳上到處沾著泥點，膝蓋處更是烏黑一片，走路也一跛一跛。

這過於狼狽的樣子顯然不是摔了跤，更像是被人罰了跪。

初心一見到她，淚水先撲簌往下掉，哽咽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烏雅氏心中焦急萬分，卻也隻能耐住性子先將她扶到屋內坐下，一邊找藥一邊問道：“出了何事？怎麼你一人傷著回來，琉璃人呢？”

初心聽烏雅氏問到琉璃，一下悲從中來，再也忍不住大哭出聲：“哇——小主，琉、琉璃姐姐，哇——被抓走了！”

這話不亞於一道晴天霹靂劈在烏雅氏身上。

烏雅氏靜了幾秒，再開口時，聲音微揚，語帶隱怒：“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誰讓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又是誰——抓走了琉璃？！”

又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在初心哭哭啼啼之下弄清了原委，她眸色漸漸冷下去，臉色冷若冰霜。

有一點，宜嬪說的沒錯，有些事攤在琉璃等人身上就不是斥責幾句就能揭過去的，何況落在了他人之手，自然恨不得借此機會扒掉她一層皮。

她相信以琉璃的心智當然明白這點，卻仍然挺身而出保護自己，這個傻丫頭，可是自己又怎會眼睜睜看著她掉入火坑而安然自處。

莫說一個宜嬪，就是刀山火海她也要把琉璃救出來！

......

翊坤宮華麗精美的殿內，彌漫著貴重的鵝梨帳中香氣，一方潔白無瑕的玉盆擱在軟榻的步踏之上，裏麵一汪碧水上漂浮著香氣馥鬱的玫瑰花瓣。

紅得發紫的花瓣在玉盆裏漂浮，無端生出一股子輕浮之氣，但最輕浮的還不是這些花瓣，而是那盛滿花瓣碧水的玉盆裏還有一雙玉足在裏頭懶洋洋地泡著。

腳趾小巧，腳踝優美，宛如玉器雕成，膩如白脂，不是別人，正是閉眼休憩的宜嬪。

宜嬪年方十七，正是青春少艾的年紀，生得花容月貌、甜美可人，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甚是甜蜜，圓溜溜的眼睛眯成月牙，深深的酒窩仿佛能滲出蜜來。

可那是見了皇上的時候，此刻的宜嬪可不是這幅甜心美人的模樣，標誌性的笑容還掛在臉上，隻是嘴角處分明帶著幾分譏誚，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截然不同。

隻聽她懶洋洋地抱怨道：“今日也沒走幾步，這腳就感覺酸脹得厲害，你瞧著是不是有些腫了？”

她問的是正蹲在一側替她仔細捏著腳的紫槐，紫槐笑著答道：“依奴婢看，若娘娘這雙玉足都算腫了，那天下人就都是象腿了，隻是娘娘的玉足最是金貴，自然得好生保養才是。”

宜嬪撲哧一聲被她逗笑：“就你會說，好好替本宮伺候著，本宮自然有賞。”

紫槐機靈地答道：“謝娘娘賞賜，能伺候娘娘就是奴婢最大的福氣。”

宜嬪聽著心裏受用，忽然想起一事來，問道：“楊柳怎麼還沒回來？難不成那奴才還在嘴硬？”

紫槐知道她問的是誰，忙應道：“適才小得子來回過話，說帶回來的那宮女任憑楊柳她們怎麼審問，就是不吭聲，現在估計還沒問出個結果呢。”

宜嬪柳眉一蹙，頗為不滿：“難不成一個小宮女也要本宮親自審問嗎？”

紫槐吐舌不敢接話，隻將頭埋得更低，手裏動作不停，隻是更加小心謹慎。

忽然手中的玉足猛地一蹬，步踏上的玉盆頃刻被掀翻在地，盆中碧水玫瑰橫流一地。

紫槐不敢耽誤，即刻跪在水漬中俯身請罪，就聽得耳邊傳來宜嬪聲音惡狠狠地說道：“告訴楊柳，好話不聽，多的是讓人聽話的法子，本宮再給她半個時辰，若再耽誤就等著一起被治罪！”

此刻臉上哪還有平日裏示人的甜美，盡顯狠厲之色。

紫槐連忙應下，收拾好一地狼藉，起身告退。

宜嬪好整以暇地斜靠在軟榻上，剛閉上眼準備休憩片刻，又聽見水晶珠簾響動，她不耐煩地睜眼看去，原來是剛告退的紫槐又回來了。

還不等她開口斥責，就見紫槐神色有些古怪地回稟道：“娘娘，永和宮的烏雅貴人來了，說是要見您。”

這倒令宜嬪有些意外，自己還沒來得及去找她麻煩，她倒自己找上門來了，這生了皇子的悶葫蘆就以為自己有本事了？想畢，她嗤笑一聲，說道：“這倒省得我跑一趟了，讓她進來吧，我倒要看看她又有什麼能耐。”

烏雅氏不是第一次來翊坤宮，當初自己貴為皇後，這極會討人喜歡的宜嬪除了時常來坤寧宮給自己請安，也沒少邀請她到翊坤宮小坐，不是品春茶，就是嘗點心，原是年紀相仿，又都是活潑的性子，記憶中的宜嬪她倒是頗有好感。

不過，很顯然眼前這個肆意張揚的寵妃才是她的真麵目。

烏雅氏一襲淡紫色宮裝立於殿內，不卑不亢地依規向宜嬪行禮問安，倒是瞧不出神色有什麼異處。

宜嬪嘴角含著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嬌滴滴的聲音婉轉悠揚：“今兒是什麼風把烏雅貴人吹到翊坤宮來了，倒是叫本宮好生驚喜。”

說完一臉無辜地看著烏雅氏，仿佛真不知道她為何而來。

烏雅氏不以為意，淡定地說道：“嬪妾不請自到，多有打擾，還請宜嬪見諒，如今天色已不早，嬪妾來是為接宮女琉璃返宮，還請宜嬪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