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生物通過修煉幻化成靈,其過程需結合天時地利。房悠山山水旖旎、靈氣充盈,狐族在此靈力大增,修煉自然是極為容易之事。
穿過因雨而起的山林水霧,眼前竟是一片桃源之景,潺潺溪水穿流而過,低矮的房屋鱗次櫛比,狐族的居地竟與人類一般無二。
一位狐靈小兒見了洛鵲與青浥,歡快地蹦跳過去,卻被一位成年的黑衣狐靈攔腰抱起。
黑衣狐靈將小兒趕回村去,隨後向突然到訪的二人淺淺行禮,警惕地問道:“二位仙人何故前來?”
洛鵲與青浥相視,這狐靈精明得很,雖是已收了仙氣,但能如此大方地尋到狐靈居所的,怕也不是一般人。
青浥正欲說明來由,被洛鵲打斷道:“此事還是與族長商討為妥。”
洛鵲環手行禮,為自己強硬的要求表示歉意。
黑衣狐靈猶豫片刻,招手喚來另一位狐靈,附在耳邊吩咐了幾句,那狐靈便急匆匆地進村了。
須臾,那狐靈帶話道:“族長有請二位仙人。”
黑衣狐靈這才鬆下臉,但眼神裏仍帶著戒備,側身微微鞠躬道:“請。”
狐靈村如同外界一般也是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黑衣狐靈領著二人從長廊底下躲著雨走。一路上幾乎沒有見到狐靈,許是因為下雨不便出門吧。洛鵲向兩側的房屋望去,每一戶屋簷之下都懸掛著兩盞燈籠,在陰雨天下顯得格外紅豔。
“燈籠是從山外人間帶來的,有祈福祥瑞之意。”黑衣狐靈感受到了洛鵲的目光,如是回答。
在搖晃的紅燈籠照映下,窗欞上的喜字剪紙若隱若現,洛鵲注意到每棵樹上都掛著豔麗的彩帶,便問道:“最近可有喜事?”
黑衣狐靈意味深長地偏頭凝視喜字剪紙,並沒有作答,隻是加快了步伐。
洛鵲不得解答,與青浥麵麵相覷,隻得緊緊跟著他。
下了長廊,又是一段綠植環繞的幽徑。通過幽徑後,幾人跨進一扇木門,眼前漸漸明亮起來。這是一處清幽古典的宅子,左右廂房緊緊挨著住房。
洛鵲看著眼熟,想起從前去人間官舍辦事時也曾見過相似設計的住宅,原來狐族並不是完全與外界斷絕聯係,他們依據著凡人的審美和習慣搭建起自己的屬地。
想到這兒,洛鵲不禁一笑。他腦海裏浮現出某隻狐靈在凡人街道上鼠眉賊眼地張望著自家沒有的新奇玩意兒的模樣。
青浥見他偷笑覺著怪異得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低聲問道:“喂,你在笑什麼?”
洛鵲擺擺手,隻是自己隨意聯想罷了。
突然,前方領路的黑衣狐靈停下腳步,洛鵲一下沒反應過來,直愣愣地撞了上去,幸而被青浥一把揪住。黑衣狐靈轉過身來,開口道:“族長在屋內等候二位。”
也沒等兩人回應,黑衣狐靈自顧自離開了。
二人相視,向屋內走去。
屋內的裝潢果真也與官舍人家的相似,雖然家具木料不敵官舍,但自有一番齊整素雅的風格。屋內的窗欞、花瓶等物件上均貼著大小各異的喜字剪紙,西牆正中掛著一副前朝畫家杜鐘的《青山初雪圖》,兩側是一副取自詩人李茂詩集的對聯,其雲:喜居寶地家門旺,福臨江山社稷興。屋裏還熏了香,淡淡的藥草味給人帶來舒心之感。族長定是個極為講究之人。
屋內的小狐見了二人,急匆匆地跑去報信。片刻,一個身影從屏風後踱步而出,想必就是狐族族長了。
族長身著藏青色長衫,銀色的絲線在衣裙下身勾勒出莊嚴肅穆的狐族圖騰。他的身形較為矮小,大約隻到洛鵲手肘處。
族長將雙手背在身後,仔細打量著遠道而來的客人。
洛鵲二人恭敬地俯身行禮,向族長說明來意。
族長稍作猶豫,隨後讓二人坐於客位,自己則在《青山初雪圖》下入座。
洛鵲問:“房悠山已接連下雨十日有餘,山外百姓苦受澇災,天庭頗為重視。方才我見到喜字裝飾,貴村是有喜事嗎?”
族長將目光轉向屋外庭院,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兩位仙家有所不知,我們狐靈一族一旦開始婚嫁儀式,那天上的雨便止不住地下。一般婚嫁儀式至多隻需兩個時辰,但這次,一直不成功啊。”
“族長的意思是......”
“這次是我的女兒與麗山狐族族長的長子成婚,但小女鬧脾氣,不是蹬壞轎子,就是掀了簾子逃走。照著老祖宗的規矩,亂了就得重來,所以一天天的,我實在拿她沒有辦法。”
青浥提問:“為何要逼迫她出嫁?”
“唉,我們房悠山一族人丁稀少,若是有外族入侵,勢單力薄,必是一場滅頂之災啊!麗山一族是我們這一片中最大的族群了,我曾帶著小女去麗山拜訪,請求他們收容我族。誰料那長公子竟以一眼之緣心儀小女,族長承諾隻要兩個孩子成婚,便能助我族搬遷至麗山,得他庇佑。”
洛鵲二人雙雙沉默,是一件不便插手的家事啊。
族長繼續說道:“我什麼方法都試了,綁也將她綁進花轎。誰料還未進麗山,一隻猛獸襲擊了花轎,帶走我的女兒。我一路追回村莊,她竟完好無損地回到家中。經此幾次,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青浥坐直了身子,嚴肅問道:“那猛獸可是白色長毛、四隻紅眼,額前長有一支犄角?”
“是它!雖未造成我族人傷亡,但其三番五次擾亂儀式,我實在不知它要做什麼。”
是食神獸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