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挪了身子,將白槿玥放至在車廂內的軟塌之上。
拂袖間,簫溟熠的臉上戴了一個銀白麵具。
“你先行回府將她交給冷漓。”
說罷,他已躍出車窗,飛至屋簷不見人影。
“駕——”
百晝加快速度,往前疾馳。
昏昏沉沉。
白槿玥在跌宕的車廂內,神識恍惚。
隱約間又進入了之前的雲霧之境,有人在空曠的四周呼喚她。
“槿玥,別睡。”依舊是那個聲音。
白槿玥撥開雲層想看清發聲之人:“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倒下。”那人道。
白槿玥沒好氣:“我喝了毒酒,能不倒下嗎!”
原本她計劃好了自己一邊仰頭喝酒一邊摁胸口開關取藥解毒的步驟,可那突如其來的暗器不光打碎了她的酒杯,還將她嚇了一跳,隻能眼睜睜倒下嗝屁。
對麵傳來一道歎息,嗓音縹緲:“解藥於你心,何須妄自薄。”
白槿玥聽著這人文縐縐的話語,有些難以琢磨。
正揣測著,一陣風拂過,人影雲霧皆消散無影。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再走!”白槿玥大喊,但已徒勞。
一陣天旋地轉,她又回歸了黑寂之內。
‘噠噠噠’
馬蹄聲和趕車人的籲聲接踵傳來,讓白槿玥漸漸回歸現實。
但五蟾汁的毒性很強,縱使隻是舌尖觸到了一絲絲,此刻的她亦呼吸衰竭,感覺五臟六腑都在扭曲。
白槿玥屏息在神識中搜尋防空洞內的萬毒膠囊,但又因渾身無法動彈而苦惱如何服藥。
想起自己剛穿越來時的辦法,她在心中默念三遍‘萬毒膠囊’。
“叮——!”一陣叮響,白槿玥嘴中驟然多了異物。
果不其然,隻要自己命懸一線動彈不了,這個法子就管用!
伴隨著唾液分解膠囊外殼,苦澀的粉末在口腔內融化,她的身體也漸漸舒緩過來。
馬車一陣急轉彎,隨即驟停。
車窗的簾子隨著慣性飛揚而起,讓白槿玥看到了府邸大門上碩大的‘熠’字。
她心底一陣冰冷,白家人還真是要將她的‘屍身’送回熠王府交差嗎?
但倏地又想起先前在喝毒酒時,有人用暗器打碎了她手中的杯子,還說了熠王妃幾字。
那時毒性蔓延迅速,她隻記得一抹竹青色身影便倒下,其餘的全然沒了印象。
那個人,是誰?
馬車入府,趕車人牽繩小跑而行。
白槿玥躺在軟塌之上,心中一番掂量。
自己好歹是熠王的救命恩人,此刻尋他做立足之靠山,尚比留在白府更為合適。
她閉上眼,放下戒備陷入了半昏沉半迷糊的狀態。
隱約間,有人掀開馬車簾子,給她披了個薄毯。
隨即有人裹著毯子將她抱了下來,放至了泛著藥香的床榻之上。
“還有脈搏?這丫頭命真硬......”
有溫潤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還有隻微涼的手在給她把脈。
滿屋子藥材味縈繞著,燈芯草和麥門冬的氣息尤為明顯。
那是安神定心止驚悸泄惡毒的藥草,看來這人是在救自己。
白槿玥睫毛輕顫了兩下,沉沉睡去......
日落月升,晨陽初現。
這一覺,是白槿玥穿越過來後睡得最香的一晚。
一來中毒後的身體虛弱讓她沒法繃緊神經,二來中草藥的安神之效讓她直接深度睡眠。
白槿玥睜開,映入眼簾的是銀灰羅帳,紫檀床柱,還有一個伏案搗藥的銀衫背影。
她剛要起身,那銀衫男子未回頭卻已察覺。
“醒了?床頭的藥先服下再起來。”
白槿玥微怔,側眸看到枕邊果真有個白色瓷瓶。
她拔出瓶塞,倒出一顆棕色藥丸,沒有猶豫直接放至嘴裏。
入口苦至極致,但她僅皺了下眉便咀嚼咽下。
“倒是個吃得苦的丫頭。”那銀衫男子依舊搗著藥,但後腦勺卻好似長了眼睛一般。
白槿玥挑眉:“簫溟熠?”
依著這房間裝潢,加上這男子說話的口氣,她隻覺這人身份不凡。
那人搗藥的動作一滯,似乎被白槿玥這一聲錯愕到。
“你是第一個敢直呼他名字的女子。”銀衫男子轉過身,麵容清雅俊逸,眼尾微挑,透著清幽之感。
白槿玥的視線在他臉上定格了數秒,這不是當初棺材裏躺著的病美男。
“這是熠王府的冷水榭,我叫冷漓,是府中醫官。”銀衫男子做著自我介紹。
白槿玥看了眼長桌上的各種瓶瓶罐罐,還有他手中的搗藥杵,皺了皺眉:“是你救的我?”
昨日在白府射穿酒杯的暗器是銀針,出自大夫之手也不足為奇。
“姑娘昨日來冷某院子時,身上毒已解,你方才服下的不過是固元清淤之藥。”
冷漓的一番話,讓白槿玥打消了原定的猜測。
昨日在白府救自己的人,不是他。
“簫溟......熠王人呢?”
她本要脫口道名,又覺得人家畢竟是個王爺,直呼其名在古代人眼裏會沒規矩。
冷漓剛要應話,外頭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笑道:“姑娘倒是未卜先知,你心心念著的人這便來了。”
一道人影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入屋中,竹青衣袂金絲嵌,腰間白月懸係掛,氣質絕塵如拓畫。
白槿玥看向簫溟熠,麵色如當日初見般蒼白,但容顏清俊如皎月,多了幾分與生俱來的驚鴻之感。
他身邊跟著一個黑衣侍衛,白槿玥記得是那日在陵墓口從天而降的黑衣人。
“多謝熠王救命之恩,白某銘記於心。”
她拱手作揖,動作從容。
簫溟熠蹙了蹙眉,白某?這女人是忘了她熠王妃的身份?
“腿尚能走?”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槿玥,嗓音清冽。
白槿玥揣測著簫溟熠話中的深意,這是要趕她走?
她已經離開了白府那個狼窩,斷然是不想再回的。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