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徐明曦回到丞相府。
剛進大門就被管家帶到正廳。
伴隨著一聲中氣十足的“跪下”,綠蕪撲通跪倒在地。
顧青蘿像是沒聽到似的,挺直著脊梁站在原地。
“孽女,本相讓你跪下。”
徐弘德不顧形象地怒吼,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杯裏茶水濺出,廳裏侍候的下人大氣都不敢出。
唯有顧青蘿淡漠疏離地開口,“理由是什麼?”
“本相是你老子,讓你跪下受罰不需要理由!”
“笑話,大理寺審犯人都會給予辯駁和解釋的機會,到了徐丞相這裏便是一言堂,你的同僚們可知?”
徐弘德怒不可揭,看顧青蘿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顧青蘿也不甘示弱,目染寒霜地回看著徐弘德。
“孽障,你竟敢牙尖嘴俐的頂撞你老子。來人,請家法,本相今天非要好好地教訓這個不知羞恥,辱沒徐家門楣的孽障。”
隨著徐弘德的一聲令下,下人熟練地去請家法。
以往每次徐明曦被認為闖了禍,都會被家法懲治。
這次顯然也不例外,綠蕪著急地揪顧青蘿裙擺,示意她別硬碰硬,先服個軟。
但顧青蘿隻是神情寡淡地站在原地。
家法很快被請來,一把滿是尖刺的荊條。
徐弘德拿起被棉布包裹的荊條把手,揮舞著整個荊條往顧青蘿臉上抽。
顧青蘿眯著雙眼,準備擒住徐弘德手腕時,門口傳來一聲驚喊,“住手!”
徐弘德非但沒有停手,反而更快速地朝顧青蘿抽來。
顧青蘿身子後仰,避開荊條,趁著徐弘德沒注意,反手扣住他手腕,將他整個人反剪在方幾上。
徐弘德文人出身,養尊處優多年,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虧,一時間臉上青白交加,心裏怒火陣陣。
他怒吼著顧青蘿,“孽障你放開本相。”
見顧青蘿沒反應後,他又朝急匆匆趕來的婦人怒喊,“看看你生的好女兒,還不趕緊讓她放開我。”
婦人慌亂地走到顧青蘿麵前,焦急地開口,“曦兒,他是你爹,你再生氣也不能對你爹動手啊?快快鬆開。”
“就他這樣的人渣,也配稱我爹?”
顧青蘿嗤之以鼻,在她心裏,顧章燁才是值得她尊重的爹。
像徐弘德這樣寵妾滅妻的無能之輩,不配為父。
“好曦兒,有話咱們好好說。萬萬不能對你爹動手,傳出去別人會笑話咱們家的。”
薑皖說著要來扳顧青蘿的手,可顧青蘿手勁極大,她根本扳不動。
她隻好又去勸徐弘德,“曦兒的性格相爺您是知道的,向來吃軟不吃硬。你這樣動不動就請家法,她肯定跟你對著幹。你且先消消氣,待我好好勸勸她,父女倆哪有隔夜仇。”
“薑皖你個蠢貨!生出來的孽障也隻會丟我徐家顏麵,若早知道你這麼扶不上牆,當初本相就不該答應娶你為妻。”
即便是被顧青蘿給按的抬不起頭,可徐弘德的氣焰依舊非常高漲。
他對著薑皖罵罵咧咧,薑皖非但不生氣,還小心翼翼地安撫他。
顧青蘿看的很是窩火。
她冷著嗓子問薑皖,“周世安讓徐明月約我去遊湖,說是要給我驚喜,但其實是想要我的命。若不是我及時醒悟,今天估計就回不來了。這件事你管不管?”
“什麼!徐明月那個小賤人她竟敢這麼對你!”
薑皖一聽自己女兒受了委屈,頓時怒火高漲。
顧青蘿趁機補充,“她還暗示我,這事是丞相大人默許的。”
薑皖立馬立馬火冒三丈地吩咐身邊的錢嬤嬤,“你帶人去門口守著,等小賤人回府馬上給我拖來,我倒要問問她到底安的什麼心。”
“好的,夫人。”錢嬤嬤身姿矯健地帶人去大門口。
薑皖心疼的攬住顧青蘿,眼淚汪汪地,“還好曦兒你沒事,不然娘要怎麼活啊。”
顧青蘿斂眉沉默,她從來沒見過娘親的模樣,聽爹說,娘生她的時候血崩去世。
從她記事起,便隻知父兄,不知娘親。
所以也不知道被娘親護著的孩子,有多麼幸福。
雖說薑皖對徐弘德的問題上有些拎不清,但她的愛女之心卻從不虛假。
這樣深沉的母愛,是她顧青蘿從未享受過的。
她心裏隱隱生出些羨慕來。
薑皖見她沉默,隻當她是被嚇壞了,心疼的一再保證,“曦兒別怕,等那個賤丫頭回來,娘就替你做主。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放過她,一定要讓她長記性,讓她以後不敢再欺負你。”
“明明是徐明曦這個孽障不要臉,纏著人家周少爺,還不惜自己跳湖求歡,你怎麼能怪到月兒頭上。月兒那麼善解人意,絕不可能有惡毒心思。”
顧青蘿神情冰冷地看著徐弘德,在徐明曦的記憶裏,這樣的場景並不少。
身為徐弘德的嫡女,徐明曦享受到的並不是父親的諄諄教導,而是一次又一次有指責埋怨。
徐弘德將所有的慈愛和耐心都給了徐明月,對她隻有訓斥和嫌棄。
對薑皖也是如此。
若不是薑家財力雄厚,以徐弘德的忘恩負義,早就將她掃地出門了。
這樣的父親,顧青蘿是嫌棄的。
但薑皖顯然對他還抱有幻想,她護在顧青蘿身前,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徐弘德,“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徐明月那賤人根本就沒有你想的善解人意,你被她們母女蒙騙了。”
“胡說八道,明月心思單純善良,哪像徐明曦這孽障。”
徐弘德不能接受薑皖辱罵徐明月,反駁之後迅速將戰火惹到徐明曦身上。
“孽障你心思歹毒,容不下你妹妹也就罷了,還敢對親爹動手,本相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
薑皖見他如此執迷不悟,難得撂下狠話,“徐弘德你敢收拾我的曦兒,信不信我讓你身無分文。”
徐弘德仿佛受了奇恥大辱一般,死死地盯著薑皖,“就算身無分文又怎樣,反正徐明曦就是不如我的月兒。”
“徐弘德!”薑皖悲憤大吼,想要撲上前去跟徐弘德廝打,被顧青蘿攔住。
她鬆開徐弘德,眉眼俱冷的說道,“徐明月跟周世安早就私訂終身,今日更是當眾摟摟抱抱。”
“不可能!”徐弘德想也沒想的否認,“月兒誌不在周家,你少編排她。”
“那她應該誌在哪裏?”
“當然是皇家,”徐弘德回答的毫不猶豫。
顧青蘿冷笑,果然如此。
當年徐弘德還是小小的禮部侍郎,就曾動歪心思把妹妹嫁入皇室。
後來因為徐盈盈以死明誌,這事不了了之。
如今楚元康登基多年,她就不相信徐弘德沒想過送女兒入宮為妃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徐弘德這回答,也讓顧青蘿的心放了回去。
見廳外錢嬤嬤去而複返,她衝徐弘德咧嘴一笑,“徐明月究竟誌在何處,你問問她本人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錢嬤嬤走進正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