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原本井然有序的大街，攤販被驚的四處躲避逃竄，行人胡亂避讓，瞬間亂成一鍋粥。

就在驚馬快要撞上徐家馬車時，馬車裏的徐明曦猛地睜開眼，抓住綠蕪帶著她從馬車裏一躍而起。

車廂陡然變輕，徐家車夫來不及多想，策馬狂奔，路過拐角時連馬帶車改道成功。

而周家馬車，被狂奔的驚馬帶著繼續橫衝直撞。

嘈雜聲中，有婦人大喊，“孩子，我的孩子......”

徐明曦循聲望去，見一稚童被迫離開父母，眼看著就要喪命馬蹄之下。

來不及多想，她拔出頭頂的金簪用十成內力擲進馬脖子，然後抽出腰間的玲瓏鞭捆住馬蹄。

孩子在最後關頭得救。

徐明曦鬆了口氣，收回鞭子，任由斷氣的馬兒倒地。

正要安撫嚇壞的孩子，聽到耳邊炸開一道驚雷，“徐明曦你好大的膽子！”

周世安顧不上額頭上撞出來的無數個包，指著徐明曦質問，“誰給你權利殺我安樂候府的馬？”

“那又是誰給你的權利，當街縱馬傷人？”

“我......”周世安被問住。

四周看熱鬧的百姓，也對著周家馬車指指點點起來。

*

差不多同時，長安酒樓最豪華的雅間裏，茶香四溢。

小侯爺華昭一襲寶藍色長衫，頭戴玉冠，正苦口婆心地勸人，“都已經過去三年，表哥你也該走出來了。”

對麵的裴錚，神情疏離，對華昭的話充耳不聞。

身上明紫色長袍非但沒有讓他沾染上豔俗之氣，反倒多了幾分尊貴。

真可謂是清冷矜貴，瀲灩芳華。

“傅安說你昨晚又發病了，大半夜的跑去顧家宅子不說，還被賊人傷著。小弟我求你收斂點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宮裏的那位什麼德性，這萬一被他逮住把柄......”

“我昨晚看見她了，”裴錚幽幽出聲，狹長鳳眸裏晦暗不明。

“不可能！”華昭一哽，沒好氣的提醒，“別忘了，三年前可是你親自替她收的屍。”

三年前......

想到三年前，裴錚身上氣息猛變。

整個人仿若一把出鞘的利刃，帶著不沾血不罷休的狠勁，生人勿近。

華昭沒注意他的變化，起身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最後嫌棄屋子裏氣氛太過沉悶，索性趴在窗台上透氣。

“啪”

長鞭落地的響亮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遠處的街道中心，有人揮動長鞭將馬車上的人卷下來，又重重地甩砸在地上。

伴隨著圍觀眾人的喝彩聲，那長鞭像是長了眼睛一樣靈活。

華昭吃驚感歎，“京中竟還有人能像她一樣擅長使鞭。”

這個她，華昭沒有明說是誰。

但裴錚秒懂。

他如勁風般靠近窗子。

“表哥你過來......”

華昭話還沒說完，就感覺眼前黑影一晃，屋子裏已經沒有裴錚的身影。

再看樓下，果然就見裴錚正緩步靠近周世安，以及那個持鞭的少女。

華昭毫不猶豫地跟著下樓。

“沒想到周家這位小公子也會有今天啊，這幾年來他可沒少禍禍城中姑娘們啊。”

“可不是嘛，仗著宮裏有皇後撐腰，他每天除了禍禍黃花閨女，就是白吃白喝白拿。”

“不過說起來也奇怪，這丞相家的大小姐之前不是一直都跟在他身後追捧的嗎？怎麼今天反而揮鞭相向？”

“嗐，誰知道呢，怕是欲擒故縱的新花招呐。”

......

圍觀群眾的議論聲，讓徐明曦心中怒火噌噌上漲，既氣周世安仗著周晴雪的關係在京城裏亂來，也氣之前的徐明曦識人不清。

怒火讓她再次揮動長鞭，想一次性將周世安給教訓老實。

可才抬手，就感覺手腕被人給扣住了，動彈不得。

她惱火地轉頭。

意外對上一張熟悉的俊臉。

裴錚？

他怎麼會在這裏？

而且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

徐明曦不解地打量裴錚，敏銳地發現裴錚看清她的模樣後，眼裏極快地閃過一抹失望。

緊接著他便像扔什麼臟東西一樣，鬆開她的手，並後退幾步拉開跟她的距離。

“裴......”徐明曦眉頭皺的更加厲害。

這時華昭匆匆趕來。

“徐明曦怎麼會是你？”

他怎麼也沒想到揮鞭的人竟是京城中臭名昭著的徐明曦，瞬間的功夫，他恨不得自己剛剛沒睜眼過。

“怎麼不能是我？”徐明曦麵色微沉的反問，這兄弟倆的反應太讓人奇怪了。

“嗬，也是，不要臉的欲擒故縱才是你徐大小姐的作派。”

華昭毫不猶豫地翻了個白眼，絲毫不避諱自己對徐明曦的不待見。

隨後伸手去拉裴錚，“哥我們回去吧。草包花癡的嘩眾取寵罷了，無聊至極。”

裴錚身形不動，目光晦暗地看向徐明曦手裏的長鞭。

徐明曦下意識地舉起鞭子，她今早刻意鑲在上麵的紅寶石正散發著亮眼的光芒，鞭身也換了完全不同的顏色。

除了她自己，絕對不會有人認出這是曾經的玲瓏鞭。

裴錚收回目光，冷聲嗤笑，“確實是嘩眾取寵。”

地上重獲自由的周世安見徐明曦吃癟，得意忘形地大笑，“徐明曦你還真夠不要臉的，見著個男人就往上撲。”

“現在踢到鐵板了吧，也不瞅瞅自己什麼樣，裴世子怎麼可能瞧上你這麼個草包。”

徐明曦怒氣上頭，準備用鞭子將周世安給抽老實，可轉眼，改良變身後的玲瓏鞭落在了裴錚手裏。

“還請世子爺把鞭子還我，”徐明曦沉著臉上前討要鞭子。

裴錚卷好鞭子遞給傅安，聲線極冷地開腔，“既是草包，便不配用這鞭子。”

徐明曦心裏怒火翻騰，原本的徐明曦在感情的事情上確實有些拎不清，但她從來沒有傷害過別人。

這些人憑什麼一口一個草包的稱呼，就連裴錚也是如此不論是非。

就算徐明曦真是扶不起的阿鬥，跟她用自己的玲瓏鞭有什麼關係。

裴錚憑什麼這樣妄下論斷，搶走她的東西！

怒火中燒的徐明曦，冷著嗓子一字一句地提醒，“奪人所愛可不是君子所為，還請裴世子歸還我的鞭子。”

裴錚輕抬眼皮，涼涼嗤笑，“徐弘德知道你當街鞭抽皇親國戚嗎？”

“他周世安算什麼皇親國戚！”徐明曦想也沒想的回懟。

對上裴錚冰冷的目光，她眉間同樣染上淩厲，“我抽他是因為他欠抽，跟裴世子無關，還請不要多管閑事。”

“事關皇室顏麵，容不得你一介草包肆意妄為。想要回鞭子，就讓徐弘德來取。”

撂下這麼句話，裴錚滿身煞氣地轉身。

圍觀之人連忙讓路，大氣都不敢出。

徐明曦看著他逐漸走遠的背影，心頭百般憤怒。

三年前這人跟她四哥一樣嫉惡如仇，眼裏容不得絲毫肮臟，如今卻替上不得台麵的周世安出頭。

難道說，這三年裏他已經投奔周晴雪，成了周晴雪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