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姐——”
一聲痛呼,秦姝這才看清,那人竟是與她一起跪祠堂的丫鬟。
她一隻手被她緊緊攥住,手中還握著沾濕的帕子。
“小姐,你終於醒了!”最初的驚嚇過後,丫鬟臉上換上驚喜的表情。
秦姝微微垂頭,發現自己身體明顯被人清洗過,衣衫也被換了新的。
“小姐,你這——”丫還略帶擔憂地指了指她的脖頸。
秦姝皺眉,快速下床,剛起身,驀地一陣眩暈。
她緩了緩,等那股無力感消失,這才走到梳妝櫃前,取了上頭的鏡子細細打量。
新換的裏衫領口有些鬆,稍一動作,便能看到裏麵青青紫紫的痕跡。
秦姝心頭一跳,連忙將衣衫拉好:“隻是不小心受了些傷,不該問的就別問,有時候,越是聰明的人,越是活不長。”
婢女臉色一白,連忙跪在地上:“青桃明白。”
“與小姐有關的任何事,青桃絕不會透露半分。”那婢女連連保證。
好不容易從秦柔那個龍潭虎穴裏逃出來,給自己謀了個還算不錯的主子,定不能在一開始就讓人心有芥蒂。
“青桃,是你的名字?”秦姝看了她一眼,緩緩在妝台前坐下。
“是。”青桃連忙行禮。
秦姝看著青桃,見她蒼白著臉嚇得不輕,緩和下語氣出聲安慰:“隻要你不背叛我,我便將你當自己人,但你若要生出什麼不軌之心,還是趁早離開,否則,那時的我,可不會像當下這般好說話。”
“是,奴婢明白。”青桃連忙應下。“小姐,您才剛醒,身子骨弱,先歇著,我去請府醫來給您瞧瞧。”青桃見她麵色不太好,火急火燎的就去請府醫。
秦姝剛想說自己沒事兒,青桃就已經沒了人影。
也不知道這丫頭在秦柔的院子裏,怎麼還能養成這般性子?
沒過一會兒,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聽起來頂多兩個人。
秦姝隻當是青桃領了府醫過來,卻意外的沒有聞到藥香味兒,反而是一陣撲鼻的菜香。
青桃這到底是請了個大夫,還是請了個廚子?
她偏頭看去,發現來的人居然是秦宵?
“你怎麼來了?”秦姝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依然穩穩坐在椅子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秦姝對這個腦子不太好的三哥實在沒什麼好感。
“你、這就是你對兄長說話的態度?”秦宵氣急。
“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居然直接把自己餓暈過去,你好歹是相府大小姐,認清自己的身份,任何時候都不能讓自己受了委屈。”
秦宵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隻覺得這女人蠢笨至極。
秦姝淡淡瞟了他一眼,嘴角一揚,輕輕發出一聲嗤笑,再不看他。
“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秦宵氣的不輕:“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活該你被欺負。”
他感覺自己簡直是豬油蒙了心了,居然特意到這裏來送東西,結果旁人根本不領情。
他轉身就想走,卻聽身後再次傳來一聲嗤笑:“三哥可真是天真啊。”
“你說什麼?”秦宵難以置信地轉回身,看向視線依然落在簪子上的秦姝。
“我說,三哥可真是天真啊。”秦姝認真重複著自己的話:“若是三哥是我,今日之事,如何讓自己不受委屈?”
“這整個相府,可有任何一人替我說過話,護過我一星半點兒?”秦姝終於微微偏過頭,施舍般的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相府大小姐?離了相府這麼多年,這次回來,可有任何一人,真將我當成是大小姐?”
秦宵愕然,有心想要反駁,卻說不出話來。
秦姝放下手上的簪子,緩緩站起身來,嘴角掛著一抹淡漠的笑意:“三哥以為,我該如何做,才能不讓自己受委屈?”
她輕輕歪了一下頭,顯得既無辜又諷刺:“頂撞祖母,堅決不從,最後被亂棍打死,或者再在祠堂裏跪個十天半個月?”
秦宵愣在原地。
他是相府的公子,而王氏平日裏對他也幾乎是有求必應,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兒,放到秦姝這裏,不僅沒有什麼效果,反而會迎來加倍的災難。
秦宵被她一句話問得有點懷疑人生,許久一拍大腿:“你給我等著,本少爺說不會有人欺負你,那就一定不會有。”
這篤定的語氣,還有那匆匆離開的背影,讓秦姝十分好奇,他這是要做什麼去。
難道,他要將整個相府的下人全都敲打一遍?
這要換成正常人,不太可能,可秦宵如今在秦姝眼裏,就是個腦子不太正常的家夥。
沒一會兒,匆匆離去的秦宵又帶著兩個侍衛打扮的男子匆匆而來。
他把那兩人往秦姝的院子裏一推:“從今天開始,他們兩個就負責保護你。”
“本少爺送出去的,不管是東西還是人,都沒有收回去的先例。”秦宵冷哼一聲,憤憤不平的甩了甩袖子,扭頭就走,隻留下秦姝愕然的與兩個侍衛大眼瞪小眼。
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秦姝頭疼這兩人的去處,愁眉苦臉的想了許久,連秦宵落下的食盒都被她吃得一幹二淨,這才勉強想出個結果。
“你,負責守住這小院的大門。”秦姝點了其中一人,緊跟著又把視線轉向另一人:“你便掃掃這院子,別有什麼太多的落葉就成,閑暇的時候,便在一邊歇著,你倆就一天一換,輪流著來。”
許是昨日在王氏麵前也沒討得好,或者是秦柔忙於別的事,沒得到她已經離開祠堂的消息。
秦姝出了祠堂到現在,已經過去不少時間,居然還沒見秦柔挑釁上門。
三哥的侍衛身手向來不錯,也不能就這麼真浪費了。
秦姝窩在房間裏琢磨了許久,覺得不趁著機會出去搞點事情,是真對不起秦宵送上的這份大禮。
想到這裏,秦姝飛快收拾了幾樣東西,推門而出:“你們兩個先別忙了,隨我出去一趟。”
一直耷拉著腦袋的兩個侍衛眼睛一亮。
果然他們還是有用武之地的。
悄悄從偏門出了相府,秦姝直奔塵封樓。
快到了的時候,前路突然被人擋住。
秦姝還沒想出個結果,隨意朝旁邊一讓,等那人先行路過,可那人似乎長了根一般,就杵在她跟前。
她挪一步,那人也挪一步。
很好,又遇上挑事兒的了。
秦姝無奈,心中暗歎一聲。
她這兩個侍衛還真沒白帶,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
“把他們弄走。”被擾亂了正事,秦姝心中煩悶。
這兩個侍衛看到來人,對視一眼。
他們怎麼這麼倒黴?
剛跟在新主子身邊,就遇到這種事。
他們哪敢對著眼前之人動手?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秦姝猛的抬頭,卻正對上梁北溟深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