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決定要救書生孫海山後，三好青年蕭文遠同誌分析了眼下的形勢，孫家上天無路，下地獄倒是快得很。衙門口的知州連帶蘇州按察使、巡撫，全都緘口不言，不予查案，所以想要救人，就必須跳出蘇州府的勢力範圍。

小偷世家的蕭文遠很快就想到了去偷縣印這件事，原因很簡單。殺人不過頭點地，要想引起更高一層的注意，就必須有比頭點地更嚴重的事情——那就是更多的頭點地。

要知道，在大楚丟縣印比現代警察丟槍要更嚴重，永清三年間的空印案起初隻是因為在空白公文上提前蓋了個騎縫章，一查下來上萬人就丟了腦袋。

再加上蕭文遠同誌從小就瘋狂加點偷盜天賦，兩個月內，蘇州府下轄三十六個縣的縣印全部丟失。

為了讓失印案來的更猛烈，優秀青年李明還借用了傳奇人物白玉堂盜聖的名號，是以整個蘇州府雖然表麵上平靜，實則早就炸開了鍋，這才有了抓住盜聖者，賞黃金百兩，封百戶這樣的雙色球一等獎的大獎。

不過即便蕭文遠同誌偷了三十六個縣的縣印，蘇州府上上下下的警務係統也沒能拿出個像樣的人來。直到蕭文遠點名要盜走祁王的禦賜九龍杯後，才引出京城四大明星警探的帥哥追風出來抓自己，也才有了之前的賭約一事。

畢竟許州名妓案若是能連京城的警務係統都滲透了，那三好青年李明同學也隻能送秀才孫海山一首涼涼了。

翌日，來福客棧。

“臥槽牛大寶，你是不是把鹽販子給打死了，這菜也忒鹹了！”

飯桌上，蕭文遠出口即國粹。

“哪裏鹹了？你少仗著讀過兩年書就在這裏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牛大寶夾起一顆青菜塞進嘴裏。

蕭文遠又吃了一口，吐了出來：“掌櫃的，你過來嘗嘗，看這菜鹹不鹹？”

被蕭文遠叫做掌櫃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穿著一身藏青色泛白長袍，頭上小抓髻梳的沒有一絲亂發，臉上貼著十餘片黃瓜，坐在門口，仰麵朝天。

“不吃，減肥。”

自從半年前穿越過來的李明同誌發現原主在來福客棧不受待見，便給老板黃崖普及了養生知識。幾個月下來，掌櫃黃崖的氣色和臉上暗沉果然改善許多，這才奠定了蕭文遠在客棧裏一人之下一人之上的中層領導地位。

蕭文遠撇了撇嘴，老板他自然是不敢頂撞，瞪了哈哈大笑的牛大寶一眼，起身拿起賬本準備出去討賬。

“等一下。”

黃崖叫住走到門口的蕭文遠，從眼睛上拿下一片黃瓜，塞到嘴裏邊嚼邊說：“今早在門口撿到一封信，我看了一下沒看懂，想必是給你的，你看看吧。”

說著，黃崖從袖袍裏取出一封信，封麵上什麼都沒寫。

蕭文遠揉了揉鼻子，展開信後，麵色如常，說句“知道了”，便走出門外。

“掌櫃的，信封上沒寫給誰，咋就不能是給我的？”

牛大寶嘴角還掛著菜葉，兩隻耗牛般的大眼珠子盯著門口的黃崖。

黃崖摘下另一隻眼睛上的黃瓜片塞進嘴裏：“隔壁孫寡婦說了，但凡你讀過一天書，她都願意給你吃她做的包子。”

牛大寶伸出牛舌在嘴角一舔，把菜葉卷進嘴裏道：“那不對啊，前些天我剛吃過倆肉包子。”

黃崖搖了搖頭：“朽木不可雕也。”

... ...

拿著賬本走在街上的蕭文遠心事重重，黃崖遞過來的信上隻有三個剛勁有力的蠅頭小字：“你贏了。”

蕭文遠自然是知道這信是誰給他的，但讓他眉頭緊皺的是，昨晚明明看到追風走遠後，自己兜了一大圈才回到的客棧。而掌櫃黃崖自從被他科普了養生知識後，每天早晨卯時，也就是五點多就會起來晨練，他說是撿到的，就說明這封信在五點之前就被放在了店裏。

從三更天，也就是昨晚一點，到今天早上五點，隻有四個多小時的時間，追風就能找到自己的隱身之所，原本從現代社會過來的李明同學並沒有把科技落後的大楚捕快太放在眼裏，現在看來，能成為四大名捕，確實有些本事。

不過讓蕭文遠眉頭稍展的是，追風本事越大，能破解名妓案的概率就會越高。可若不是昨晚當著追風的麵露了一手不遜於他的輕功，想必此刻自己憑著盜聖的名頭早就在錦衣衛的詔獄裏喂小強了。

蕭文遠心中左右思量，沒注意眼前，隻聽“哎呦！”一聲，竟迎麵撞倒了路人。

“你幹嘛呀！”

蕭文遠低頭一看，竟是個身穿紅色鶴氅的漂亮姑娘。

“不好意思，沒討到賬，怕掌櫃責罵，所以走路分了神，請姑娘莫怪。”

一向樂於助人的三好青年趕緊上前握住姑娘胳膊，輕輕扶起。

漂亮姑娘起身撣了撣身後塵土，瞪了一眼三好青年道：“算了，你是本地人嘛。”

“是啊，在下許州土著，人送外號許州小靈通，姑娘你問吧，在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在社會老油條蕭文遠眼裏，不管哪個時代的小姑娘，臉上都寫了“我是弱女子，快來幫我。”的字樣。

漂亮姑娘警覺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你事情？”

“姑娘一看您的氣質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許州幾個大戶人家我都認識，卻沒見過哪一家的小姐有您的氣質，所以在下猜測姑娘您可能是來許州尋人的。”

蕭文遠臉上畢恭畢敬，保持著人與人之間一米五的最佳社交距離。

漂亮姑娘聽到對方的讚美之詞，很是受用，臉色柔和起來道：“你很聰明，不錯，我就是來許州找人的。”

“不知姑娘想找誰？”

“盜聖。”

“我就是。”

就像韓劇裏那樣，一時間車水馬龍，周圍人開始變得模糊起來，整條街上似乎隻剩下紅氅女子和跑腿夥計四目相對。

“你、你開什麼玩笑！我剛到許州第一天，還沒太睡醒，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人，你可別騙我！”

“我沒開玩笑，我就是玉樹臨風賽潘安，風流倜儻壓宋玉的盜聖——白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