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哼，別以為我年紀大了就好騙，那等事，豈是能說走就走的？！”

溫老漢雖然沒開門，但語氣已經軟了下來。

就在二人不知如何破門時，房門從裏麵打了開來，開門的是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女孩，五官精致，就是身高矮了些。

“你們進屋說吧。”

溫老漢見二人進去，哼了一聲，披著破棉襖出了門，不理會二人。

“你們別見怪，我爹就這個倔驢脾氣，好麵子，剛才你們說我姐她、她從良了，是真的麼？”

家裏沒有什麼像樣的東西，女孩拿了兩個粗泥碗，給二人倒了碗水。

“是真的，兩年前溫姑娘就已經不幹了，被一個好心人贖了身，現在在一處樂司坊教大戶人家小姐彈琴，可都是正經買賣。”

小女孩聽到這裏，一雙杏眼攸地紅了，兩行清淚順著臉頰落到地上，滴吧滴吧。

“你別哭啊，我最受不了小蘿...哦不，是小姑娘哭了。”

蕭文遠一著急險些說走了嘴。

“要是姐姐能早點出來就好了，那樣娘也不會死了。”

小女孩身下濕噠噠的，讓二男看了心疼。

“你別哭了，這是你姐姐托我捎給你的銀子。”

蕭文遠把手上銀錠塞到小女孩手裏。

“害，你看我這記性，是一人五十兩，喏，這個也是你姐姐給的。”

一旁的追風顯然也是受不了，把最後一塊銀錠也塞給了小女孩。

“姐姐她自己怎麼不回來？”

小女孩擦了擦淚水，把銀子貼身收好。

“溫姑娘她、她現在忙得很，騰不出時間。”

沒時間，蕭文遠用了一個國際通用的理由。

“對了小妹妹，我們和溫姑娘雖然認識，但卻不是很熟，近日裏看她心情不好，手裏還拿著本書，時常掉淚。我兄弟二人有心相勸，奈何不知道緣由，你可知道你姐姐她有沒有什麼心事？”

“姐姐她當然有了，而且當初她離開平西縣，就是因為這件事。”

不經世事的小女孩果然好騙。

小女孩清了下嗓子，娓娓說道：“我姐姐和柳家的少爺幾年前偶然相識，二人一見如故。柳少爺在縣裏名聲很好，人又有才華，我姐姐原本就很仰慕他。柳少爺也覺得我姐姐溫柔善良，長的好看，對她十分的好，不僅教姐姐識文斷字，更是教姐姐撫琴吹簫，逢年過節的，更是會給我家添置糧食衣物。”

說到這裏小女孩眼裏有光閃過，似乎覺得那段日子很幸福。

“我姐姐他們相處了兩年後，我爹娘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就想讓柳少爺提親，可是柳少爺說他在準備明年的院試，不想分心，說再等等。也就是從那次後，柳少爺漸漸來我家的次數就少了。”

“周圍鄰居知道此事後，就嘲笑我家說烏鴉也想攀鳳凰，我爹脾氣不好，就讓姐姐和柳少爺斷了聯係。可是我姐姐她那麼愛柳少爺，怎麼斷的掉呢？於是和我爹大吵了一架，一個人跑出去找柳少爺。”

“柳少爺知道後，也很是感動，便在縣郊另一處租了間房子，將我姐姐安頓了起來。而我爹聽說後，哪有沒嫁人的閨女就一個人住到外麵的？想讓我姐回家，我姐不回，再加上周圍人整天對我們說三道四，我爹氣的和姐姐斷絕了父女關係。”

“我和我娘不放心，也時常偷偷去看姐姐，看他們二人過得很幸福，我娘也就不管那些閑言碎語了。可是直到第二年柳少爺去蘇州府趕考前，卻發生了一件事，讓姐姐她像是變了一個人。”

“什麼事？”

蕭文遠二人聽著揪心，在大楚，女子如果沒有過門就和男子住在一起，有違人倫不說，光是周圍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溫懷玉能這樣做，能看出來對柳知秋絕對是真愛了。

“姐姐她，臨盆了。”

“我的天！”

在現代社會女生未婚先育都要飽受冷眼非議，更何況是在大楚這個封建社會裏，溫懷玉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小姑娘聲音微微顫抖，斷斷續續接著說道：“我和我娘知道後，時常過去照看姐姐，姐姐也很幸福，柳少爺見是個男孩，也是極為高興，說等自己中舉回來就娶姐姐過門。可是柳少爺一走就是幾年，音訊全無，我姐姐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柳家，可柳老爺根本不認姐姐的孩子，也不告訴柳少爺的下落。”

“真他瑪是王八蛋啊！就這還是平西第一大善人呢！”

蕭文遠越聽越氣，大罵道。

“直到三年前，姐姐的孩子在冬天不小心染了風寒，我家沒錢，柳家也不管不問，沒錢治病，沒多久孩子就死了，而從那時起，我姐姐就時常一個人在房子裏發呆，嘴裏還總念叨‘他會回來的，他會回來的。’”

“直到有一次，姐姐偶然聽說有個姓柳的生員中了舉，在許州府衙當差，等我和娘第二天再去找姐姐的時候，發現姐姐帶走了那張柳少爺送她的琴，離開了平西。”

蕭文遠二人從春柳院老鴇子那裏已然知道溫懷玉去了哪裏，從平西縣到許州，追風二人騎著快馬，一路不停的尚且跑了大半日的光景。溫懷玉一個弱女子，身上還背了那麼重的一張古琴，徒步走到許州，少說也得三天的時間！

三天，背著一張古琴，沿路走到許州，就為了找一個當初說會娶她的男人！怪不得老鴇說見到溫懷玉是麵色蠟黃，腳下有血！

三天不吃不喝，莫說是女子，就是男子也受不了啊！

“柳致秋，當真第一狗雜碎！！”

蕭文遠氣急，“嘭！”一下捏碎了手中泥碗。

小女孩嚇了一跳，不敢說話。

“你別怕，你還知道什麼事嗎？”

追風輕輕拍了拍女孩肩膀。

“後來我娘托人去許州尋找姐姐下落，可人回來卻說，我姐姐她、她在許州做了娼妓！我娘她急火攻心害了病，沒幾日就走了！嗚嗚嗚——”

小女孩嗚嗚哭了起來。

“踏瑪！”

蕭文遠二話沒說，拉起身旁追風，翻身上馬！

“大哥哥，你們幹什麼去！”

駿馬載著二人在月下撒足狂奔，隻留下半空中越來越遠的一句男聲：

“替你姐姐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