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禦書房內。

一陣氣急敗壞的辯抗聲接連不斷響起。

過了許久，曹彥發泄完畢，看著身前的一對兒姐妹，不由搖頭無奈道：

“我的心思，別人不懂。阿姊，難道你也不懂嗎？再說，生在皇家......”

曹涼安抿唇看著他，曹彥便說不下去了。

曹歲安眼眶通紅，抓著曹涼安衣角，半步不讓瞪著曹彥，委屈道：

“皇兄，你都不知道——

那什麼世子對你一向推崇的讀書人都沒半點尊敬之心！

可見，壓根兒就沒把你這個一國至尊放在眼裏！

你想把阿姊嫁給他，讓他幫你收攏軍心，挽回父皇造成影響，壓根兒就行不通！”

曹涼安依然隻是抿唇不語。

“歲安，你是眾人都知的聰慧，但卻年齡尚小，看事情太過片麵......”

說著，曹彥歎了口氣，轉而眼眸一亮：

“阿姊，你看這樣可好？

咱們該成婚成婚，但成婚後卻依然住在涼安殿？

讓那葉宵，獨自住在寧北王府？

等到局勢穩定，再另想他法解除婚姻？”

曹涼安沉默半晌，輕輕點頭：

“你既然都如此說了，那阿姊認了便是。”

曹歲安失神，曹彥啞口無言。

......

時間一晃，夜幕陡然降臨。

入夜，葉宵登上了錦河上停泊著的一艘花船。

花船有名，喚作鯨樓，共有三重。最高處，不止高於一旁石橋，甚至還遠遠超過一旁柳葉街的尋常樓宇。對柳葉街裏的夜景，一覽無餘。

葉宵出手闊綽，依著擲歡樓裏前例，包下了鯨樓的頂層雅間。

他身旁，隻有清溪一人侍立。

略帶濕意的夜風吹來，雅間四麵洞開窗戶上的珠簾叮咚作響。

葉宵倒酒入喉，望著江府方向，眼眸微眯。

“起風了，好戲也該開場了。奴婢為公子添些下酒漿果。”

清溪笑著低聲一句，將一盤剝好的荔枝，送到他的身前。

“砰！”

清溪話音剛落，一道璀璨煙花，在城南方向的天空驟然炸開。

煙花易冷，餘燼隨著夜風飄入掌中，隱藏在夜幕裏的清泠緩緩將臉上黑紗拉起。

清泠一身夜行衣，在街角牆根下疾行。

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的江府赫然在望。

江府門前的兩隻石獅旁，左右守著八個相貌凶狠的護衛。

清泠徑直從牆角陰影走出，不等那幾人迎上來，便直接甩出袖箭。

“噗噗噗！”

袖箭入喉，八個護衛瞬間倒地。

見狀，清泠卻突然止步。

“咻咻咻！”

無數冷箭勁弩，織成幾道箭網，從江府內外陰影齊齊兜向她所站之地！

“江霆這廝果然怕死，竟然安排了這麼多暗衛。”

冷笑一聲，清泠驟然轉身，抽出腰間軟劍，迎著疾風驟雨般的弩箭，陡然躍向江府大門正對麵的高牆。

一陣悶哼過後，高牆之上埋伏著的暗衛弩手盡皆殞命。

如是而為再三，江府正門處的數十明樁暗衛被清泠一掃而空。

眼瞥著幾個漏網暗衛去往神都令府衙和九門方向報案求援，清泠冷笑著跨進江府。

江府的前院，早已擠滿了近百披甲士卒。

清泠挺劍，直指為首校尉。

“江霆何在？”

“滴滴答答......”

一滴滴殷紅鮮血，沿著清泠手中劍尖滴落在地，寒徹殺意隨之四濺。

半臨通明燈火，半臨夜幕，渾身黑衣的清泠，宛如九幽中殺出的惡鬼！

場麵一片蕭殺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校尉手中鐵戟一拄地麵，硬著頭皮道：

“若是想殺江監侯，先過本將這一關！”

瞥他一眼，清泠腳尖一點地麵，身形如飛燕而掠。

校尉還沒反應過來，脖頸便猛然一涼！

鮮血四濺！

校尉陡然倒地！

“我主寧北王世子不想多造殺孽！你等若想活命，速速退下！”

收劍還鞘，啞著嗓子喊了一句，清泠直接迎著士卒下意識讓開的道路，徑直前往後院。

“不對！我等受江監侯之恩，正當以死相報！何故後退？！”

回過神兒，一前排士卒突然喊了一聲，持刀奮勇撲向清泠後背。

“唰！”

一道雪白劍光掠過，其人屍首頓時分離。

“誰若想在江霆之前死，盡管上前！”

不回頭喝了一句，清泠身子一轉，直接奔向側門方向。

她眼尖，第一時間就瞥見了正扮作尋常下人逃離的江霆。

相比於幾年前，江霆身子倒是胖了些，但動作卻無比迅捷。

察覺到清泠盯上自己，才剛逃出側門的江霆衝她扔出一袖暗器，轉身直衝最近的錦河方向而逃。

清泠輕鬆躲過後，從袖中摸出一枚袖珍煙花。

“嗖！”

下一瞬，朱雀長街方向，驟然火光衝天！

......

“快點兒！再快點兒！江府就在前麵了！”

鯨樓臨橋，橋上驀然闖過幾列披甲持戈的神都守。

幾個灰頭土臉的人突然將他們攔住，揚聲便嗬斥：

“正要找你們呢！我是豐禦史左丞府中管家！豐府走水，速速來人跟我去救火！”

為首的神都守還沒反應過來，便又有幾個衣冠不整之人從斜刺裏竄出，張嘴便罵：

“豐子豫算個屁？你們跟我走，秦相府失火！速跟我來！”

這幾人還沒爭搶完畢，朱雀長街方向，卻又再度跑過來幾行人，遠遠便喊：

“前麵可是神都令下轄的神都守？快隨我來，我家主人府上走水厲害，已經燒了半座府邸了！”

三十多個神都守同時傻眼兒！

一旁鯨樓上的清溪對這副鬧騰場景看的開心，仰頭看向葉宵：

“嗬嗬，水已經初步攪渾了。世子，下一步？”

葉宵輕咳一聲，腳尖一點地麵，躍向雅間頂層屋簷，衝著石橋上亂做幾團的人群揚聲呼喊：

“嘿，那邊橋上的！”

為首的神都守伍長一怔，轉頭看向葉宵。

葉宵一襲白衣勝雪，又踏著鯨樓，格外顯眼。

“怎麼你們這些大人府上都同時走水了？

要本世子說，你們這些子府中下人就是不頂用！還滅不了個小小的火？非勞煩神都守做什麼？

莫不是知道本世子喜歡看熱鬧，所以，刻意備下了這份大禮來討本世子的歡心？”

葉宵聲音極大，石橋上鬧哄哄的人群一時愣住。

恰在這時，一道突兀慘嚎猛然在橋北夜幕裏響起。

“前方石橋之上士卒可是神都守？速來救本官！

本官是江霆，江監侯！

寧北王世子要殺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