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寂靜無聲。
這幾日來神都發生的大事早已不脛而走,傳遍全城。
朝堂上的眾人全都知道。
但不少人也都清楚,傳聞中諸多事情與葉宵相關,但這都隻是猜測,當下除了斬殺江霆一事鐵板釘釘,其餘事情沒有一件能拿出鐵證直指葉宵。
如今,程大將軍言之鑿鑿,莫不是他掌握了證據?
不少人心裏猜測,紛紛豎起耳朵仔細聆聽,繼續觀望著事態的走向。
而下一刻,隻聽得噗通一聲,眾目睽睽之下,程鐵甲改為雙膝跪地,他上半身筆挺,眼含熱淚向曹彥看去。
“陛下,你得為江霆做主啊!
江監侯勞苦功高,為軍營立下了汗馬功勞!
他本應是死在沙場上的,如今卻不明不白死在了葉宵這賊人手裏,想必他在那九泉之下也會覺得窩囊和不甘心吧!”
程鐵甲老淚縱橫,一聲接一聲悲呼。
見他如此,幾個將軍竟是在朝堂之上嗚咽了起來。
“陛下啊,江霆將軍於我有恩,我於微末之時,曾受過江監侯的恩情,如今聽聞他死於賊人之手,心中著實是悲愴又憤懣!
懇請陛下為江監侯做主,以雷霆之勢懲處罪人葉宵!”
鎮軍將軍嚎啕著跪了下去。
在他之後,又有人再次發難。
“陛下,若不懲治葉宵,隻怕是要讓天下將士對朝堂失望,隻怕是要讓普天之下數萬萬人都為此事感到寒心!”
一名驍騎遊擊將軍也跪倒在地說。
程鐵甲臉上在哭,但心裏已是狂喜。
好啊!
家臣就應在這種節骨眼上發揮大用!
群起而攻之,集中控訴葉宵的罪行。
就算是皇帝陛下有意袒護,那他想將葉宵從此次事件中摘除隻怕也不是容易事吧?
想著,程鐵甲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打算再加一把火,當著眾人的麵,再抖露一條葉宵的罪行。
“陛下,還有一事。
在那葉宵來神都的路上,我兒奉命前去接他,但隻是因為兩句口舌之爭,他便將我兒一通暴打,馬拖著趕了二三十裏路程,及至神都,我兒已經氣息奄奄,但那可恨的葉宵卻依舊不肯放過他,又將他懸掛在那城樓曝曬,以供神都百姓圍觀。”
“陛下啊,這葉宵實在可恨!”
“這不單單是在折磨我兒,分明也是在打我老程的臉!”
“我老程已經對他恨之入骨了,隻等陛下一聲令下,我老程就將他一刀劈成兩半!”
程鐵甲義憤填膺說著。
但就在他又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畔。
“程將軍,夠了!”
這聲音不是曹彥,程鐵甲一愣,看向一邊秦改之。
四目相對之時,秦改之輕輕搖頭:“秦將軍,莫要再說下去了。”
他聲音低沉,悄悄給程鐵甲使了使眼色。
程鐵甲向高台上看去,曹彥已經變了臉色。
但他卻始終一言不發,隻是用掌心握著龍頭,手背上青筋顯現。
他恨!
心中已經惱了!
程鐵甲一行人大膽又過分!
一人跳出來說也就罷了,三五成群跳出來逼他就範!
這成何體統?
還有沒有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
見此情景,程鐵甲心頭一震。
皇帝要怒了,但看那眼神似乎惱怒是因為他。
是他過激了一些了?
程鐵甲想著,連忙再次發聲:“陛下,末將該說的都說了,還望陛下定斷。”
說完,便趕忙退回隊列之中,生怕再多嘴兩句便要引來小皇帝的怒火,當堂嗬斥於他。
看程鐵甲就此閉嘴,曹彥深吸一口氣,強行將心頭怒火壓下。
環視群臣,卻不見葉宵,於是在這朝堂之上朗聲問道:“葉宵呢?寧北王世子葉宵何在?”
高台之上百官寂靜,群臣左顧右盼卻都不見葉宵的影蹤。
見狀,秦改之和程鐵甲隔空對視相視一笑。
“初次上朝便遲到,葉宵此舉必然要引人非議,讓陛下反感。”
程鐵甲心頭暢快。
曹彥臉又黑了,額頭上青筋畢現,手掌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那龍頭捏得變形。
“葉宵啊葉宵,你也太放肆了些了!
初次上朝便不見影蹤,你這讓朕怎麼辦?”
心裏吐槽一句,曹彥卻並未發作,反倒是假意向著也住在鳴鸞天街的一名朝臣看去。
“鄧廷尉,你來時可見過葉宵?”
鄧廷尉走出隊列,手捧玉圭上前。
“回稟陛下,臣來的路上回頭看過一眼,遠遠地看到葉世子的馬車出了府邸,就距離臣的車子不遠。”
“臣已經到了近一個時辰了,按理說葉世子也早該到了......”
鄧英如是說道,彙報了一番晨間的見聞。
“哦?既是與你不遠,那為何如今卻還不見人?”
曹彥一陣皺眉,對鄧英連聲發問。
鄧英遲疑了一番,看了看秦改之,又看向了一邊的程鐵甲,這才小聲應道:
“陛下,臣有一事相報......來的路上,臣途徑錦河石橋,見那錦河石橋南北又是一眾家丁彙聚......
咳咳,從衣著上看,應是秦府和程府中人......”
此話一出,程鐵甲便是一愣,但秦改之卻幾乎是毫不遲疑便反駁道:“鄧廷尉慎言,此乃是子虛烏有之事,豈敢在朝堂之上亂講?
而今我方搬遷進新宅之中,府上上下俱是手忙腳亂,豈會去路上圍堵葉世子?”
鄧英向他看去:“秦相,我所說的乃是實情,若有半句假話,我鄧英甘願受罰。”
說完,他又向曹彥看去。
“陛下,昨日便是如此,聽說昨日陛下宣葉世子進宮,在路經石橋時,便是為秦相家中下人阻攔。”
曹彥點了點頭:“昨日葉宵來見朕時,確實說過,來時的路上受人刁難,險些走不脫了。”
說罷,他向秦改之看去。
“秦相,今日依舊是你府中下人在生事?”
秦改之趕忙跪了下去:“陛下,臣冤枉!昨日是府中下人自作主張,聽了流言心中氣不過,便自發的去找葉世子尋仇去了。
我聽說後,好生訓斥了他們一番,如今他們正在新院中勞作,絕沒有踏出府門半步!”
他連聲解釋,雖說如今並不清楚錦河石橋正在發生何事,但已經開始隱隱約約感到不妙了。
聽完此言,曹彥心中像是明白了些什麼。
他若有所悟點點頭,正準備差人去錦河石橋看看。
但就在這時,殿外值守的太監突然向殿內報了一聲:“寧北王世子葉宵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