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眠眠！眠眠！”

昏沉中，林菀眠聽見了無比熟悉而溫柔的聲音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媽媽！

林菀眠想大聲呼喊，可嗓子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她看見了，那個記憶中美麗又優雅的女人，穿著白裙赤著腳站在舞台上忘情地唱著，歌聲如同天籟。

林菀眠追過去，可她卻跑不快，就像是個笨拙的小孩，跌跌撞撞。

她看見媽媽睜開眼，一邊唱歌，一邊朝她伸出手，微笑。

林菀眠不顧一切去觸摸那隻手，可就在觸碰到的一瞬間，那美麗的身影卻消散了。

四周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她越來越冷，無助地哭喊，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遠遠滴，她看到一個身影在靠近。

是沈霖！

沈霖哥哥！

可他的手上卻拿著一把刀！

“臭啞巴！醜八怪！你去死吧！”

“唔啊！！”

刀刺過來的一瞬間，嘶啞的叫喊從她喉嚨中艱難地發出來。

像是撕/裂的錦緞，那聲音難以入耳到林菀眠自己都有些嫌棄。

林菀眠瞬間睜開眼，卻被頭頂刺目的燈晃了眼，她急忙抬手遮擋，片刻才緩過神來。

她四下環顧，發現自己正躺在手術台上，被冰冷的儀器包圍，耳邊是儀器枯燥的運作聲。

她，沒死嗎？

林菀眠回想起那些痛苦不堪的記憶，回想起方才那個夢，止不住地嗚咽起來。

“呦，多麼可憐的小啞巴啊，看起來很是傷心呢。”

聲音從門口傳來，染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輕佻，卻又夾雜著難以讓人忽略的危險寒意。

林菀眠隻覺得這聲音無比熟悉，細細想來卻是一驚。

是那晚的男人！

那晚她雖然被下了藥，可卻清楚記住了那個漆黑的房間，那個如同禽/獸/般粗暴的男人，那樣如同魔鬼低語般悅耳的聲音。

腳步聲徐徐而來，停在她的耳邊，她想起身，一隻冰冷的手卻按住了她的肩膀。

“別動，乖。”

林菀眠順著聲音望去，就見手術燈後，隱約站著一個人影，林菀眠想要去看清那張臉，可卻奈何不了那刺眼的燈光，隻隱約識得那男人身材修長挺拔。

“你想說什麼盡管說，我看得懂手語。”

淩惻輕笑一聲。

林菀眠遲疑片刻，緩緩抬起手。

她的手生的極為好看，骨骼優雅，白/皙修長，指甲光滑潤澤，透著淡淡的粉色，乍看便覺得是養尊處優的嬌貴千金才有的手。

可稍稍細看，便能發現那雙手上遍布著細微的傷痕，隻是因為過於年久也都變成淺淺的粉色。

手背上還有星星點點的針孔痕跡，那種針孔他再熟悉不過了。

淩惻喉結動了動，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緩緩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方才波動的眼神，瞬間隱匿於平靜。

【是你救了我嗎？謝謝你！】

林菀眠做完手語，心中便忐忑。

這間手術室並不像是公立的醫院，反而有種陰森森的詭異感。

燈光後的男人輕笑一聲，是極為不屑的那種笑。

“我原本不想多管閑事的，像你這樣低賤的女人，即便被人用不入流的手段丟上我的床，肚子裏懷的，也不過是個見不得人的雜/種。”

淩惻始終帶著笑，輕描淡寫地提起她懷孕的事，可雜/種兩個字終究太過刺耳，林菀眠皺起眉頭，幾乎要將下唇咬出血來。

【是啊，就因為知道他出生後會遭遇什麼，所以並沒有打算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那晚是個意外，我隻求你放過我。】

林菀眠心底一涼。

她隱約知道，自己那晚是和淩家的男人睡了，但卻不確定是哪位，如今聽著說話的刻薄難聽勁兒，便確定，這男人定是淩家那位臭名昭著的二少淩惻了。

傳聞他是私生子，從小就是異類的存在，因為常年給得了病的淩家大少爺提供血液，所以身體一直虛弱，靠補藥來維持，整天病懨懨的。

但就是這樣，淩家依舊壓榨他，因為他過人的頭腦和手腕，淩家老爺子把淩氏的產業都交給淩惻打理，都說他對淩家人多溫和順從，在外就多陰險狠毒，前一秒能與人談笑風生，下一秒就能置人於死地，這股狠勁也讓淩氏拔地而起如日中天，成為了深城商界無人能及的存在。

林菀眠也知道，這樣的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孩子我自會處理掉，不會給你惹麻煩。】

“咳，咳咳。”淩惻輕咳幾聲，看著她的手靈活優美仿若翩躚，不自覺勾起嘴角。

“已經麻煩了，淩家那個多事的老太婆，就想要你肚子裏的這個小東西。”

林菀眠看了一眼自己依舊平坦的腹部，那裏已經住著孕育了三個月的小生命。

她雖然去過了醫院，但她從沒有把懷孕的事告訴任何人，唯一可以懷疑的就是沈霖，他一定跟蹤了她，得知了她懷孕的事，便要拿她與淩家做交易。

一隻冰涼的手輕輕覆上她的肚子，林菀眠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淩惻的話卻讓她戰栗起來。

“她老人家想要這個孽種，可惜我不喜歡麻煩。”

說完，那隻手從她肚子上拿開，林菀眠見他拿起了一粒白色的藥物、

“不要怕，一會就打掉了，你也不會有多少痛苦。我會好好給你們辦一場喪禮。”

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林菀眠想掙紮，但本來沒了力氣，怎麼也逃脫不了遏製她喉嚨的大手。

她被那雪白的燈光晃的眩暈，隻看見那張被光暈淹沒的側顏輪廓，很是棱角起伏。

“求求你，我還不能死……”

林菀眠的眼淚大滴地掉了下來，眼神滿是驚恐。

然而，淩惻輕笑了一聲，將藥丸直接塞進了她的嘴裏，合上她的下巴，迫使她將藥丸吞下去。

林菀眠拚命掙紮，不肯吞下藥丸。

就在這時，門口卻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助理阿寬站在門口，低眉順眼，看似畢恭畢敬：“二少爺，老夫人來電話了。”

淩惻眼底極為不悅，手上的動作頓住，轉頭：“說。”

“老夫人吩咐，即刻將林小姐帶回淩氏老宅。”

阿寬低著頭，片刻才偷偷抬眼去觀察淩惻的臉色，卻不料一抬眼便對上了那雙冰冷無情的黑眸。

林菀眠趁機掙出他的控製，手指扣喉嚨，將藥丸吐出來。

“不是說隻要孩子麼？”淩惻語氣中已然耐心盡失，用看垃圾的眼神看著林菀眠。

阿寬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回應道：“老夫人說……要活著的。”

淩惻冷哼了一聲，有些嫌棄地看著林菀眠，拿著潔白的手帕擦了擦手指，歎了一口氣。

“真是掃興！”

林菀眠，像是鬆了口氣般閉上了眼睛。

好像，又活下來了呢。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感覺到又冰涼的手指略過了自己的臉頰。

“這回你想死也死不成了，歡迎來到淩家。”

“生不如死的遊戲，希望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