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寧拿著存折,找到謝燼。
謝燼劍眉微挑,沒等她開口,就彎下身子拉開車門,示意薑寧上車。
他很少對她這麼周到。
薑寧愣了一下,正想說拒絕的話,但抬頭間,看到男人泛冷的眸子,便知道她拒絕也沒用。
她跟著上了車。
一進來就有些不舒服,她刻意避開了那天坐過的副駕駛位置,選擇了車子後座。
“謝醫生。”她終是開口,躬身上前,把存折放到中央扶手上,“這是還您的醫藥費錢。”
謝燼瞥了一眼,“薑小姐還是不打算把自己賣給我?”
薑寧搖頭,“不打算。”
末了,她又加一句,“男人都靠不住。”
謝燼瞬間笑了,是那種和他的清冷很不符合的笑,但偏偏他生的好看,一瞬間就能帶起無數漣漪,像是春日的梨花開了滿地,卻又裹挾著勁風,再一次驚豔了薑寧的眼睛。
薑寧不敢多看,下意識扭頭,避開他堅實硬朗的後背,以及隱約能看到的滾動的喉結......
車子已經緩緩行駛起來,逐漸開出了這條狹長的街道。
薑寧怕自己遲遲不回家更惹母親擔心,便出聲懇求他別再往前走,有什麼話可以盡快說清楚。
謝燼不認為他們之間有什麼話說不清楚。
他睨了那張存折一眼,“我以為是薑小姐還有話要和我說。”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麵前總會讓人的氣勢減弱,薑寧抗衡不過他的氣場,隻能捏緊了手心道,“我要說的就是還錢。”
說完又添一句,“之前就說過的,要把醫藥費還給您。”
她聲如呐蚊,一頭黑長直柔順地垂在腦後。
要是謝燼沒被她算計過,沒見過她在學校裏挑釁許崢,算計他們舅甥的場麵,他還真信了她就是個柔弱的沒腦子的傻白甜。
可事實上,她不傻也不甜。
謝燼的車子未停,修長的雙手在方向盤上劃下幾個弧度,“聽說薑小姐門門功課第一,在學校裏常年拿獎學金。”
他沒開導航。
薑寧跟著他兜了幾圈才發現,他好像是在帶她兜風。
薑寧點頭,“是。”
“那想必認識字。”
薑寧又點頭,隻是這次,已經點的有點遲緩,她聽謝燼話裏有話。
果然,男人聲線清朗,帶著細微的嘲諷,“那薑小姐今天把嫁妝錢當欠債還給我,是想欲擒故縱?”
薑寧一愣,趕緊拿起存折本,打開第一頁,上麵赫然寫著“寧寧的嫁妝,第一筆,XX年XX月存入,第二筆,XX年XX月存入。”
剛剛隻顧著和蘇玉蓮說話,她也沒想那麼多。
現在被謝燼一點明,倒還真像她欲擒故縱、欲拒還迎。
“別緊張。”謝燼見她臉色一點點轉白,突然又道,“開個玩笑。”
他把存折收了起來,“薑小姐的錢,我收了。”
薑寧瞬間反應過來,謝燼這個人精,什麼事情看不明白,剛剛不過就是在戲耍她,故意給她難堪,將她當成消遣罷了!
她不肯輸的太慘,追問,“唐小姐呢?”
謝燼挑眉,“你擔心我會帶她回家?”
薑寧一愣,好幾次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那也沒能成功接上他的話。
他那張臉太有迷惑性,尤其是被城市夜晚的霓虹一照,更顯出幾分光怪陸離的美感,似乎觸手可及,又好像怎麼抓都抓不住。
這人,就是個妖孽。
等她被他重新帶回樓下,她都一點沒弄明白,謝燼今晚來見她到底是要做什麼。
但最終,他收下了那個存折。
這就代表著,薑寧不再欠他錢了。
總歸是解決了一個大石頭,薑寧沒再把心思放在謝燼身上,心裏舒坦不少,但離開的時候,他曾用很具侵略性的眼神打量過她。
那眼神,讓她想到了那一晚的謝燼,但她不認為謝燼會對她有什麼企圖,隻能是他習慣了高高在上,薑寧把那個眼神定義為打量貨物。
她這個‘貨物’深深見識過這個男人的冷漠與絕情。
思來想去,她能做的回擊,隻有將他拉黑,算作是自己對他那個眼神最好的回擊。
反正他也不會在微信上找她,薑寧放心且大膽地回到樓上,拿出鑰匙開門,進門之後沙發上沒人。
要是以前,蘇玉蓮肯定會坐在沙發上等她。
薑寧心底湧起一抹不好的預感,“媽?”
砰一聲!
她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暈厥在床上的蘇玉蓮。
她一隻手捏著手機,一隻手緊緊地捂著心臟位置,眉頭緊皺在一起,似乎已經暈厥了不短的時間。
薑寧嚇得渾身哆嗦,她急忙拿起裝著藥的塑料袋,從裏麵掏出一粒速效救心丸喂蘇玉蓮服下,然後時不時摸摸她的鼻息,驚慌地撥打120。
沒想到120一直占線,好不容易打通了,又非讓她說出具體街道以及小區的大門朝向。
北城這麼大,這小區又是打工人的聚集地,別說沒有正式大門,根本沒有所謂的大門朝向,就算平時出門也是用導航,薑寧哪裏想過打120救命還需要這麼詳細,“我已經說了我屬於五環外,還說了小區名字,這還不夠嗎?”
卻隻得到120接線員機械一般的重複,“不好意思,請您說下具體的大門朝向,以及具體街道。”
薑寧急了,“你們先派車過來!我會想辦法帶我媽下樓去等!”
這樣就不存在救護車找不到他們的情況。
可那邊還是在重複,“不好意思......”
薑寧氣的手指發顫,直接掛了電話,找到上次加過微信的小護士,想著她也算是她在醫院的熟人,想讓她給幫忙找輛救護車。
無人接聽。
可能是在上夜班,忙。
薑寧見識過北城三甲醫院的忙碌程度,她不能把搶救蘇玉蓮的機會僵持在一個人身上,手指顫抖間觸動到屏幕,落到了時逾白的微信聯絡界麵。
就在白天,他們剛剛一起喝過咖啡,而且相談甚歡。
“師哥。”
薑寧握著母親的手,讓自己鎮定下來,她用最簡潔的語言把蘇玉蓮的情況說了一遍,“前段時間剛做了兩次心臟搭橋手術,對,我現在聯係不到救護車。”
“沒關係。”時逾白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刻意壓著,但他給回複很快,“你先不要移動病人,我會讓我的家庭醫生上門幫你。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帶著由衷的溫和,“救護車會隨他一起到。”
時逾白安排來的人很專業,在上救護車之前就給做了最好的救護措施,但耐不住蘇玉蓮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