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村民就此散去,宋苓也達到目的,抬了抬揣在懷裏的錢袋子,轉身向山上走去,卻沒發現十米開外的小林子中,一閃而過一個瘦小的身影,黑咕隆咚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著宋苓離開的方向。
張嬸和杏花早就聽說了村口的鬧劇,隻可惜兩人住的太遠,趕到村口時隻看見鄭家財訓斥趙氏一家,以及趙氏痛哭流涕求鄭家財不要收回補助的畫麵。
一大一小隻好又連忙趕回山上,聽說那張寡婦和趙氏一家說了不少難聽的話,若傷了宋苓的心可就不好了。
兩人緊趕慢趕,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了祠堂,推開門,竟發現宋苓采了不少顏色各異的花擺了一院子,全然沒有想象中的沮喪。
“張嬸子,杏花,你倆來了!”宋苓抬頭一看,高興的招呼道:“快來看我采的花!”
“好漂亮呀姐姐!”杏花還是小孩心性,看見新奇的花挪不開腿,挑了幾個粉粉嫩嫩的別在自己頭發上衝宋苓做著鬼臉。
“我好不好看呀?”杏花稚氣未脫的聲音給院子增了不少生氣。
張嬸卻有些擔憂,輕聲道:“杏花,別煩你宋苓姐姐。”
“沒事。”宋苓知道張嬸在擔心什麼,小手一揮就招呼張嬸回裏屋。
三人一前一後的進屋,宋苓這才從懷中掏出錢袋子,打開之後往桌子上一倒,二十錠銀子就灑了一桌子。
張嬸頓時嚇呆了,好一會才捂嘴驚呼:“苓丫頭,你上哪整的這麼多錢?罐頭不是沒賣出去嗎?”
宋苓搖搖頭,環顧四周,確認窗戶和門都關的嚴實,才輕聲道:“今日我去城裏這一趟,遇到不少事,便不與你一一說明了。”
“酒樓那邊的銷路還不確定,那掌櫃的隻留下了我準備好的聯係方式,隻是我走的時候被一個貴人幫了一把,以一罐四兩的價格,買走了我今日帶去的五類不同的罐頭。”
“不過這事就連大順哥也不知道,所以你千萬不要透露出去。”
張嬸點點頭,消化了一會才漸漸喜上眉梢,摟著宋苓的肩膀笑道:“苓丫頭,好人有好報,這是你的福分!”
“這次賺的錢再加上上次賣畫的錢,足夠你搬到城裏買套不錯的小院子了!”張嬸有些不舍得道:“雖然你是我和杏花在這村裏唯一的親人,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搬出去,我是被牢牢拴在這了,可你還年輕!”
宋苓一愣,隨即搖搖頭:“張嬸,我暫時走不了。”
這裏地廣人稀,城裏人多眼雜,很多事情做起來不方便。
“再加上你和杏花也沒被安排妥當,我就這麼走了,太不仗義了!”
張嬸聽了這番話,眼淚便湧了出來,這種被人關心掛念的感覺自從她嫁了人家後,便再也沒有了。家裏人拿她當潑出去的水,丈夫偏偏又是個好喝酒的,全然不顧家裏。她一人若不是顧及杏花,早就想一死了之。
宋苓此時又從桌子上數了十錠銀子放進錢袋,遞給張嬸:“這十兩銀子你且收著,日後杏花長大了,要用錢的地方還多得很。”
張嬸忍不住,哇的便哭了出來,嚇得杏花揪著辮子的小手也不敢動了,愣了半天也跟著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娘親,不要哭,是不是杏花不乖了?娘親不要哭,嗚嗚。”
“苓丫頭,有件事情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說。”張嬸抽噎著攬過杏花,一臉愧疚的道:“你對我們娘倆如此好,這件事我做的的確是對不住你,你可千萬不要怪嬸子啊!”
宋苓遞過錢袋的手一頓,心中大體料到了張嬸要說的事情。
果不其然,隻聽的張嬸抽噎道:“如今我帶著杏花在你這借住,可總歸還是有些不方便。女人啊,還是要有個家,不然這名聲上過不去,就算是為了杏花,也隻能這樣委曲求全。”
“所以我便打算帶著杏花回村,過幾日等村子解封,我家那口子應該就回來了,到時候湊合湊合過日子,怎麼也要堅持到杏花成年嫁人,我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宋苓歎了口氣,麵色不改,將錢袋子塞進張嬸懷裏:“那錢就更應該留著,好好藏著,不到萬不得已可千萬不要拿出來。”
張嬸的做法並沒有錯,在這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裏,她能夠堅持這麼久不歸家,已然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如今想要回家繼續生活,宋苓的確是沒有立場勸她,隻能祝她們一切平安好運。
張嬸就這樣帶著杏花和宋苓住了最後一個晚上,三人徹夜聊著天,享受這最後的寧靜。
“苓丫頭,既然這罐頭如此掙錢,我們明天一早便繼續開始做吧?”張嬸笑道,宛如一個掉進糖果屋的孩子:“我明天就去城裏買材料!”
“不做了,張嬸。”宋苓卻搖搖頭道。
“啊?為什麼?這不才剛剛開始嗎?”張嬸驚訝的問道。
宋苓思索了一會,輕聲道:“罐頭總會過季,我們不如直接將配方賣出去,賺上一大筆。”
更何況,剛剛在回村的時候,宋苓心中已經有了新的打算。
......
就這樣,第二天一早宋苓送走了張嬸與杏花,便開始新計劃。以祠堂為中心,像周圍尋找著顏色合適的花果,然後回家煮出色粉,又備下了幾味材料,打算下次進城的時候一並購買齊全。
就這樣一個人在山上窩了近一個星期,趙氏一家罕見的沒有上來找事,宋苓這一日得了閑,采了幾個杏花愛吃的果子便打算下山看看。
村裏的人記性都好,過去了這麼多天,宋苓出現在村裏時也還是明顯感覺到背後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對著她指指點點。
張嬸家離山頭近,沒走一回兒宋苓便到了大門前。破舊的茅草屋虛掩著門,裏麵不時傳出男人的叫罵聲,宋苓心道不好,連忙加快腳步走進院內。
剛進門便看見張嬸的男人張痦子背對著自己,手中拿了一條被打斷一半的椅子,張嬸窩在地上懷裏緊緊抱著杏花,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打的破爛不堪,幾處印出血跡。
張嬸軟弱無力的抬眼看見宋苓就站在身後,連忙示意宋苓快走,卻沒想到又招來張痦子的一頓毒打。
“臭婆娘,還敢亂看!老子今天就把這個小的賣給隔壁村的劉跛子當童養媳換幾頓酒喝!”張痦子一邊用板凳抽打張嬸的身體,一邊咒罵。
完後還覺得不過癮一般,上腳踹了幾次又道:“至於你這個賠錢浪蕩貨,賣去勾欄裏還能換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