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鹿歡被他的眼神赫住，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傅臻這次卻不想再縱容她逃避了。

他們的關係自從白雲獎那個雨夜之後，就像是走入了一個迷宮裏。

他們都還在裏麵，卻早就已經是各自走自己的。

傅臻試圖去找過鹿歡，但鹿歡早就沒想過要找到他了。她隻是一時半會兒，自己還走不出去。

所以造成了他們現在不尷不尬的狀態。

傅臻解決問題的欲望很強烈。

他做事向來不愛拖泥帶水，但這次在和鹿歡的關係上，容忍著她忽冷忽熱的拖了這麼久，已經是極限、

他打算今天把話都說清楚，能解決就解決，不能解決的話....不能解決，就再想想別的辦法。

他站在鹿歡麵前，眉眼沉沉：“鹿歡，今天我們就把話都說清楚，你認為，我們之間存在什麼問題。”

“都說出來，別藏著躲著！”

靠立在牆上的人變成了鹿歡。

她垂著眼，在這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事。

三年前那個滂沱的雨夜裏，傅臻把她救回家，問她要不要跟他的時候，她明明隻是想要一個棲身之所的。

可人的欲望是會膨脹的。

她被傅臻庇護，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了三年，她又想要傅臻能來愛她。

從來沒有人愛過她，她不知道什麼樣是愛。但如果說，有個什麼人會愛她的話，她隻希望那個人是傅臻。

傅臻對她很好，是她這蒼白又狼狽的人生裏，遇到的第一個對她好的人。

傅臻對她很好，隻是他好像並不愛她。

劇本上寫的愛情不是這樣的，她旁聽到的任何一段感情，也都不是他們這樣，相敬如賓的。

所以鹿歡斷定傅臻不愛她。

原本她也沒什麼奢望，隻想著能留在他身邊就好了。

但後來碰上了黎箏的事，又聽到了陸霜霜要聯姻的消息，她才想起來，自己和傅臻隔著天塹。

她無法成為那個站在他身旁，與他比肩而立的人。

所以她打算，在被他丟棄之前，先一步離開他。

“我們...”鹿歡的嗓音有點啞。

她開了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覺得如果她說“因為我覺得你不愛我，所以我們之間存在了很大的問題”這種話，顯得很不知好歹。所以她隻開口說了兩個字，就又卡住了。

傅臻等了半晌就等到這麼兩個字，冷著臉問她：“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他很貼心的給她提示：“不如就從，你前段時間，買的那套房子開始說吧。”

鹿歡渾身一僵，隨即又意識到，她的一舉一動，原來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她要做什麼事，根本瞞不住他。

她整個人放鬆了下來，像是終於做出了決定，抬起頭來，直視著他，坦然的點頭：“是，我是自己買了一套房子，準備自己住的。”

傅臻平靜的看著她，她看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她甚至還笑了笑：“傅臻，我之前就說過了，麗璟別墅不是我家。”

傅臻的語氣變得很淡：“你早就做了決定，以後都不回麗璟別墅了，是不是？”

她一再拒絕回家的時候，他就猜到了。

後來這個猜測，在看到她的購房資料時，得到了證實。

鹿歡遲疑了幾秒，然後點頭：“...是。”

傅臻沉默了一會兒，問她：“鹿歡，在麗璟別墅住了這麼多年，你對它都沒有什麼留戀嗎？”

鹿歡一滯：“有。”

她有的。

她在那裏住了三年，花園裏還有她親手種的薔薇花，她怎麼可能毫無留戀？

傅臻想過要怎麼留下她，但到了這一步，又不想禁錮她了。

她看起來是真的很想離開他，在他身邊她並不開心。

他對鹿歡的底線很低，即便她是想逃離他，傅臻也想讓她如願。

所以在將近五分鐘的沉默之後，他低低開口：“好。”

他眉眼低沉，看起來像是要落雨的天空一樣。

他說：“我放你走。”

鹿歡倏然抬頭，他卻已經往後退了一步，隨即，大步走了出去。

房間裏很安靜。

遠處的熱鬧聲響遙遠得好像是在另一個世界，這裏隻有孤寂和冷清。

鹿歡還保持著站在牆邊的動作，一動不動的，垂著頭，沉默的站了半小時。

半個小時後，她收起所有的情緒，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甩了甩發麻的雙腿，麵無表情的去洗漱，倒時差。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她睡前就打開了房間裏的燈，醒來時沒有機會麵對一室空洞洞的黑暗，睡醒得很平靜。

入了夜，島上好像比白天還要熱鬧上幾分。鹿歡躺在床上，目光有點空洞。

她剛睡醒，情緒還有點悵然。

就這麼分開了啊....

手機的震動聲打斷了她還沒來得及醞釀的傷春悲秋。

是陸霜霜。

她一整個下午都沒見到鹿歡，打電話來叫她去餐廳吃晚餐。

鹿歡睡久有點懶，不太想動彈，也怕這個時候下去，會看到傅臻。

兩個人下午剛分手，她這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鹿歡拿著手機翻了個身，透過落地窗去看海島被路燈點亮的半空，聲音裏還帶著點沒睡醒的鼻音：“我不吃了，我最近拍古裝呢，不吃晚飯。”

當演員就是這點好，不吃飯的借口都顯得理直氣壯。

同樣身為女演員的陸霜霜對此表示理解。

但她還是說道：“行吧，那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點水果和沙拉到房間裏，你多少吃點，墊墊肚子，別餓著了。”

來自朋友的關心填補了內心因為睡至夜深醒來的悵然，鹿歡笑了笑，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好，謝謝。”

陸霜霜也笑：“客氣什麼？”

她又叮囑鹿歡：“今晚早點休息，明天會很忙很累的。”

鹿歡很乖順的應了一聲：“好~”

掛了電話，鹿歡從床上起來，走到客廳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心裏仍舊感覺到有一處空落落的，但當她端著水杯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樹影婆娑，遠處人潮熙攘、歡聲笑語不斷，眉眼又漸漸舒展開來。

人間最是熱鬧，熱鬧最撫人心。

等再過幾個小時，天又會亮了。

一切都會變好的。

她這麼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