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鹿歡就被叫起來了。
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去找陸霜霜。
這間酒店這幾天住得都是岑陸兩家的親朋好友,婚禮當天,走廊裏一大清早就熱鬧了起來。
鹿歡拉開門出去,正好隔壁的房門也從裏麵打開。
她抬眸看過去。
傅臻麵無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像是不認識她一樣,漠然的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鹿歡垂下眼,鬆開手,往反方向走了。
陸霜霜和岑承陽的婚禮排場很大。
滿場賓客如雲,漂亮公主穿上華麗精致的婚紗,挽著父親的手臂走上紅毯,走向她要共度一生的王子。
是王子,但不是愛人。
台上主角、台下賓客,所有人都是演技精湛的演員,都表現得好像這就是一場因愛而結合的婚禮,沒有遺憾,沒有殘缺。
隻有鹿歡看見了陸霜霜笑容底下,藏著的一點茫然。
晚上。
婚禮儀式和正式的酒席之後,還有一場盛大的慶祝趴。
陸霜霜和岑承陽這對新人仍舊在忙著交際應酬,但到這會兒,不用鹿歡這個伴娘陪著了。
鹿歡就自己找了個角落,把自己藏了起來。
她在晚宴上喝了幾杯酒,現在酒勁上頭,有點暈。
她準備在這裏坐會兒,等陸霜霜回來了,和她說一聲,就先回酒店休息。
剛坐了會兒,黎箏就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
黎箏今天穿了條淺綠色的單肩小禮裙,端著杯香檳,姿態高雅,看起來又像是鹿歡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個矜驕漂亮的千金小姐了。
但大小姐今天仍是來者不善。
自從得知了她和傅臻的關係之後,黎箏在她麵前就徹底撕下了偽善的麵皮。
她居高臨下的站在鹿歡麵前,嘴角噙著笑意,說的話卻很刻薄:“鹿歡,你看,我就說了,你遲早是要被傅臻哥拋棄的。”
鹿歡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得知的自己和傅臻分開的事情。
但她現在不太舒服,也不想在陸霜霜的婚禮上跟她爭論什麼,於是幹脆就當聽不見。
反正她們兩之間,早就沒有必要,再去在乎什麼麵子禮貌的問題了。
黎箏看到她這幅有氣無力的樣子,還以為她是因為和傅臻分開的事情傷懷,隻覺得痛快。
她記恨著鹿歡月前給她的難堪,黎大小姐順風順水的活了二十五年,還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這樣的委屈。
她當然不會覺得自己威脅鹿歡有什麼問題,她隻覺得是鹿歡不知好歹。
而且因為鹿歡的緣故,她還被傅臻警告了一番,她的好朋友秦瑤知也為此丟了工作,現在還被秦老爺子關在家裏反省,哪都不能去。
新仇舊恨疊加,好不容易看到鹿歡失意,黎箏怎麼會放過這個可以羞辱她、報複她的機會?
“我早就說你愚蠢,男人哄你開心的話你也敢相信。”黎箏眼神輕蔑,看鹿歡像是在看一隻螻蟻,厭惡又憎恨:“這才過去了多久啊,你就像垃圾一樣被他丟掉了。”
“鹿歡,你可真活該啊。”
鹿歡額頭突突的跳,酒氣爭先恐後的湧上來,她整個人都不是很舒服。
她有點不耐煩,冷冰冰的抬眸看了黎箏一眼,問道:“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黎箏以為她是惱羞成怒,於是笑得更開心了。
“怎麼,自己做的事,還怕別人說啊?”黎箏輕蔑的笑笑:“你爬上傅臻哥的床時,怎麼沒覺得見不得人?”
“一個月前,你不是還挺驕傲挺得意的麼?你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拋棄了吧?”
“早警告過你了,就你這種貨色,還妄想嫁給傅臻哥?”黎箏嗤笑:“從天堂落入地獄的感受怎麼樣?不好受吧?”
鹿歡抬手按了按額角,眼角餘光看到傅臻正在向她們這個方向走來。
鹿歡頓時覺得更煩了。
“你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可以走了嗎?”她麵無表情的敲了敲桌麵。
黎箏瞥了她一眼:“我為什麼要走?你還怕我說你啊?你臉皮挺厚啊,這麼點就受不了了?”
鹿歡沒心情和她計較。
她倏然起身,漠然道:“行,你不走,我走。”
說完,她就想繞過黎箏,離開這個區域。
“不許走!”
黎箏難得見到她一次,又是她這麼失意的時候,還沒奚落夠,怎麼可能願意讓她就這麼離開?
她蠻不講理的伸出手,想攔下鹿歡。
但她自己根本就不注意方向,也沒控製力道,本來要攔在鹿歡麵前的手臂一伸,就撞上了鹿歡的肩膀。
鹿歡本來就因為喝多了酒覺得頭暈,被她這麼一推,一下沒站穩,“噗通”的一聲,就摔進了身後的遊泳池裏。
周遭的人被這突如起來的變故嚇得嘩然。
剛走過來的傅臻臉色一變,喊了一聲“鹿歡!”,一把推開了擋在前麵、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的黎箏,跟著跳進了水裏。
黎箏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鹿歡不會遊泳。
她剛掉進水裏,就感覺到恒溫的泳池水瘋狂的灌入她的口鼻。
這個泳池挖得深,她前後不著,下意識的劃拉了兩下,沒什麼用,窒息感緊跟著就纏繞住了她。
真倒黴。
她心想。
都怪傅臻。
還沒來得及罵兩句,鹿歡就感覺到有一隻強有力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
她暈暈乎乎的被人抱到了懷裏,護著後腦和腰身,“嘩”的浮出了水麵。
窒息感消失,大量的空氣爭先恐後的包裹住了她,鹿歡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剛剛淹沒她口鼻的水嗆得咳嗽不止,眼角鼻頭全都紅了。
傅臻牢牢的抱著她,聲音裏還有後怕,輕輕的拍撫著她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不怕了。”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岸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陸霜霜和岑承陽也趕了過來,看到鹿歡的樣子,陸霜霜嚇得眼睛都紅了:“歡歡,你怎麼樣?”
鹿歡聽不見,也無法回答。
她意識有點模糊,還有點怕,軟綿綿的趴在傅臻的肩膀上,身上全部濕透了,細看之下還有點顫抖。
傅臻心疼得不行,溫柔的揉了揉她濕透的頭發,抱著她遊到岸邊,抓住泳池旁邊的扶手,準備帶她先回岸上。
岑承陽蹲了下來,朝他伸手:“阿臻,我先接她上來吧。”
傅臻神色陰沉,抱著幾乎掛在他身上的人的動作卻很溫柔。
“不用,”他說。
像是生怕再嚇到她一樣,傅臻自始至終都沒有鬆開她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