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康九年除夕,宮宴不太熱鬧。
滿桌子的白菜蘿卜豆腐,讓寧康帝興致缺缺,早早就散了席。
鵝毛大雪和逐漸褪色的白綾齊心合力,把帝都城裝扮成冰天雪地,冷冷清清。
煙花不許放。
鞭炮不可燃。
絲竹歌舞不準奏,青樓停業,酒肆關門。
守禮的不守禮的大人們,滿臉菜色閑出了翔,在寬大的衣袖底下,悄無聲息揩油吃豆腐。
懂事的不懂事的孩童們,都乖乖窩在家裏,偷偷吃肉。
寧康十年,正月十六,寧康帝應允了鎮北侯顧重陽的上表,將淑德皇後膝下唯一女兒送去邊關,代母盡孝。
清冷的早晨,白雪紛飛,屋頂上,大街上,都鋪著一層厚厚的被子。
寧康帝沒有去送行,他昨晚和愛妃紮了一個晚上的花燈,很累,很困。
太子兄長也沒有去送行,據說是因為經文沒抄完,正在奮筆疾書中,很忙,很忙。
那些參加過賞花宴的孩童們,譬如差點尚公主的薑慕北,再譬如白胖如花卷的樓二郎樓軼,更不可能來送行。
因為,他們還都在溫暖的被窩裏,淌著口水,做著香甜無憂的夢。
......
寧遠關距離帝都城有三千裏之遙,是以,鎮北侯派來一支人高馬大的將士接小公主。
他們個個猛勇如虎,看上去殺氣騰騰。
不過,夏明昭並不覺得害怕。
無論曆朝曆代,戍邊衛國的軍人都是最可愛的人。
她曾經是其中的一員,以後也會是其中的一員。
“殿下,請!”
粗手粗腳的將領看向裹著厚襖子的小公主,用平生最溫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抱她上馬。
異常笨拙地給她係好披風,並解釋:
“大將軍交代屬下,遲則恐生變,請公主擔待,與屬下共乘一騎,迅速返回邊關。”
“無妨!”
第一次騎馬,夏明昭覺得整個人的視野都無限拔高,她回頭望去。
北風呼嘯中的帝都城,銀裝素裹,依舊雄偉。
皇城裏懸掛的宮燈在白雪的映襯下,像一抹抹刺眼的紅。
琉璃瓦邊緣,一串又一串晶瑩透亮的冰淩,仿佛是一根根尖刺。
別了,無情的帝都。
別了,前世那慘死的自己。
別了,那個送愛心燕窩粥的宮妃。
想來,父皇應該不會介意,死了老婆之後,又痛失一個小老婆吧!
夏明昭用力吐出一口鬱氣,含笑仰頭,大聲宣布:
“啟程!”
......
邊關第二城,安遠城。
嚴整威嚴的鎮北侯府,占地麵積極廠,是整個邊關最最宏偉的建築。
不過,這個宏偉主要是他在邊關百姓的心目中地位宏偉,而不是裝飾精美、樓亭繁華。
鎮北侯府前院隻有大廳和書房等等七八間大屋子,後院更簡潔,五座單獨的小院子就是全部。
之所以占地麵積廣,是因為侯府七成的地方建了演兵場和習武場。
秋風送爽,落葉紛紛,習武場上喊聲震天響:
“好!這一拳漂亮!”
“殿下,用力,快用力!”
“欸欸,攻他下盤啊!”
“哈哈!看來這一局繼祖要贏了!哎喲喂,反殺了......”
一群士兵圍成個大圈子,喊得熱火朝天。
圈子裏,兩名軍士正在比武。
其中,一名猛男蓄著大胡子,他猿臂蜂腰,鼓鼓囊囊的腱子肉在薄衫下滾動,汗透衣背。
而另一名武者則剛好相反,她身形纖細,動作靈活,矮了男子小半個頭,卻不落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