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是這個家的收入來源,也是潘迎娣的命|根|子,聽完後,她撥腿就朝地裏跑去。
遠遠的,就看到楊青碧在揮鐮刀砍菜,潘迎娣慌忙跑過去阻止。
楊青碧已經砍了一大片的菜,有萵苣、包菜、油菜,東一顆西一根的倒在土裏。
這些菜都還沒有成熟,還得再長長才能砍。
現在砍了,根本就賣不了錢,卻被楊青碧糟蹋了。
潘迎娣心痛得不得了,她撲過去奪楊青碧手裏的刀,眼淚汪汪的往下流:“媽,一塊肉而已,你人也打了,還砍我的菜做什麼呀。
這是我們家的命|根|子,你為什麼要砍啊......媽......”
她以為楊青碧砍她的菜,是因為喬冬蕾偷吃了一塊肉。
她到底比楊青碧年輕,很輕易就把鐮刀奪過去了。
楊青碧也沒有去搶回來,叉著腰罵:“是一塊肉的事兒嗎?那是一刀肉。”
潘迎娣握著鐮刀,渾身都在顫抖,眼淚直流:“冬蕾不就偷吃了你一片肉嗎,哪裏是一刀肉啊。媽,就算她偷吃了,你跟我說,我打打她,你也不能拿我的菜出氣。”
楊青碧看到潘迎娣哭,根本就不在乎,還冷冷一笑:“潘迎娣,你除了生不出帶把的,還不會教人。喬冬蕾偷我肉吃,我打了就算了。
你那黑心肝的喬二,今天在菜市場罵我,甚至還想打我,可是好多人都看到的。我為了躲她,我花十塊錢買的一刀錢讓給狗給叼走了。
我不得不重新買刀肉。
但我被狗叼走的那刀肉,你家喬二不得賠嗎?你們家啥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就這些菜值點錢。我砍你菜,不是出氣,是讓你們賠我那十塊肉錢。
我砍十塊錢的菜,這事兒就算完。”
楊青碧說著,就去奪潘迎娣手裏的鐮刀,要繼續砍菜。
潘迎娣緊攥著不放,痛哭著:“媽,你真不能砍我菜啊。這十塊錢,你先記著吧,有了我們還給你。但這菜還沒長大,你砍了賣不掉,也是浪費啊。
你要出氣,你就打我吧,打我吧。”
“我不打你,我就砍菜。”楊青碧冷鄙,“老大家的錢,你們一分都還沒還,我還指盼你們還我這十塊錢?
我砍菜,我順心......”
說完又搶鐮刀。
潘迎娣個子小,又瘦,根本搶不過楊青碧,不僅鐮刀被奪了過去,人也被楊青碧推倒在地上。
楊青碧揮刀就要砍菜,手腕卻被人扣住,接著鐮刀就被奪走了,身子也被推了一下,跌倒在了地裏。
是喬念夏。
她扶起潘迎娣,冷冷的瞪著楊青碧:“你的肉被狗吃了,沒本事找狗賠,卻賴在我身上,你還要老臉不?”
楊青碧吃驚的望著喬念夏:“你這個黑心肝的,上午在菜市場咒我死,現在又說我不要臉。我好歹是你奶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養大,你就咒我?
看我不好好打你的嘴。”
楊青碧一邊說,一邊從地裏爬起來,揚了手就要朝喬念夏扇過去,喬念夏早就準備,很輕鬆就把她的手抓住,冷笑:“你當真給我把過一次屎,一次尿嗎?你恐怕連一張尿布都沒有跟我洗過,卻張口說把我養大。
你不是不要臉是什麼!”
最後一句,喬念夏幾乎是斥喝。
楊青碧嚇得身子都抖了一下,怔怔的望著喬念夏,似乎是這才發現,這個孫女的性子與從前大不同了。
她根本不再怕她了。
也是,她連雷麻子都敢鬥,又怎麼會怕她呢?
楊青碧也是欺軟怕硬,喬念夏性子強起來,她就有些弱下去,喃喃:“不,不管怎麼說,我是你奶奶,是你長輩,你這樣同我說話,沒孝心,就該撕嘴。”
“你算哪門子奶奶。”喬念夏指著地裏被砍掉的菜,連她都覺得心痛,“你明知道這些菜,是我們家的生計,你卻狠心把它砍掉。
你想沒想過,你把這些菜砍了,我們沒了收入,一家人怎麼生活?
你平時不照顧一下我們就算了,卻還要斷我們的活路,你如此狠的心腸,配讓兒孫孝敬嗎?”
聽著喬念夏的數落,楊青碧真是氣得渾身發抖,卻拿喬念夏沒啥辦法。
恰時,喬冬蕾扶著喬國康過來,見到兒子,楊青碧趕緊告狀:“國康,你看到你家喬二了,指著我鼻子罵啊。我沒養她,我總養了你!
我七老八十的,就是讓一個小丫片子罵的嗎?”
“媽,你確實不能砍這些菜。”喬國康跛著腳走過去,看著遍地的菜,也滿臉的心痛,“都還沒長大,賣也賣不掉,多可惜啊。”
看到兒子沒幫著自己說話,楊青碧怔了一下,突然就拍著大腿揚聲嚎哭:
“國康啊,我就知道你怪媽小時候,沒有給你看腿,讓你瘸了,你對媽懷恨在心。
天啊,大家都來看看,我二兒一家黑了心了,合起來欺負我這個老太婆了!”
楊青碧哭著一屁股坐在地上賣慘。
“媽,我沒有,你別哭了。”喬國康趕緊去拉楊青碧起來。
喬國康不想讓人看家醜。
可他拉不動比他還重的楊青碧。
楊青碧拍著地,哭天搶地的:“我不活了啊,養了個白眼狼的兒子,還被黑心肝的孫女咒死,我真不活了。”
說著,就彎了腰去撞地。
附近在幹農活的村民,都朝這邊張望了過來......
喬國康趕緊伸手擋住楊青碧的額頭,另一隻手,從兜裏摸出十塊錢,遞到楊青碧麵前:“媽,這十塊錢你拿去吧,我剛編了兩圓箕掙的,算賠你的肉錢。”
“爸,這錢不能給!”喬念夏見狀,趕緊伸手過去抓錢。
可見到錢的楊青碧,手速比她還快,一把就薅走了喬國康手裏的錢,緊緊的握在手心裏。
喬念夏慢了一步。
楊青碧握住錢,撐著身子就麻溜的爬了起來,也不哭了:“喬國康,還算你有點良心。今天這事兒,算過去了。”
說完,朝喬念夏重重一哼,“毛都沒長齊的丫頭片子心這麼黑,小心被天打雷劈。”
“你......”
“念夏!”喬國康出聲製止。
喬念夏忍了忍氣。
楊青碧昂著頭,洋洋得意的走了。
喬念夏看向喬國康,有些生氣:“爸,你為什麼要給她錢?那肉被狗叼走了,根本就不關我的事,我們為什麼要賠這十塊錢?爸,你掙這十塊多不容易。”
“算了,她是我媽,我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喬國康低聲說。
愚孝!
喬念夏心痛:“爸,人善被人欺。”
喬國康沒作聲。
楊青碧雖然對他不好,但她到底是他的媽。骨子裏,對楊青碧有順從感。
可他把她當媽,她有把他當兒子嗎?
喬念夏還想說點什麼,但看到喬國康也垂頭喪氣的,她又沒有再說。
喬國康好不容易掙了十塊錢,想改善一下家人的生活,卻被楊青碧渾走了,自己心裏肯定也不好受。
哇!
喬冬蕾突然扯開嗓子哭起來:“爸,明天沒肉吃了是嗎?”
那十塊錢,是喬國康答應拿去買肉給她吃的,可現在被奶奶拿走了,家裏就沒錢買肉了。
喬冬蕾哭得很傷心。
喬國康咽咽喉,最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蹲下身子,和潘迎娣一起撿被楊青碧砍掉的菜。
潘迎娣一邊撿一邊抹淚。
兩人悲傷的身影老實巴交又可憐。
喬念夏閉閉眼,把心裏的酸澀壓下去。
無底線的容忍,才是讓別人騎在頭上欺負的根源。
要強大,就要先學會站起來。
喬念夏提了一口氣,對兩人鄭重的說:“爸,媽,今後這個家,我來當,所有的事情我說了算!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到我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