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今早我聽你父親說，昨夜嵩郡王府進了賊，你婆母受傷，叫了不少郎中去治，而巡夜的官兵也被來路不明的黑衣人打傷。”

江孟籬的筷子落在青菜邊，遲遲不動，意外消息傳的速度之快。

李氏素白如玉的臉露出一抹擔憂，叮囑江孟籬，“一夕之間，京城不太平，你好好待在家中，暫時別回王府。我已派人替你探望你婆母，順便傳話，就說我身子不適，留你在身邊侍疾。”

江孟籬眼睛晶亮，乖巧地點了頭，“母親想的真周到，姨母和表妹在莊子養病，也不知過得如何？”

“我準備過些時日，等雲秀冷靜，清醒下來，去看看她。”

“娘平日裏操勞主持中饋，別再擔心姨母，回頭我代你去探望她們。”

“別去，娘不放心。”李氏急忙握住江孟籬細嫩的手，“娘怕你的姨母再度糊塗，傷了你。”

江孟籬搖了搖頭，“我身邊有婉如，何況我們本是一家人，有什麼恩怨遲早都得化解。”

李氏頗感欣慰，“娘的好籬兒越發的懂事了。”

......

晴朗湛藍的高空萬裏無雲，像碧玉一樣澄澈。

一輛寶馬香車駛過，深深的輪轂印像幾道延伸出去的長線，直直通到城郊莊子的方向。

江孟籬掀開竹簾張望，忽見羽毛灰白的鴿子群掠過空中，山野間的人普遍飼養家禽，專門養鴿子倒顯得有些惹眼。

這幾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養精蓄銳，調整好狀態。

每每想起柳如嫣與秦墨淵早就勾搭在一起，江孟籬都忍不住好奇秦墨淵的動向。

深明李雲秀母女倆被趕到莊子，柳如嫣不會錯失煽風點火傾訴“受苦”遭遇的良機，狠狠記上一筆，傳信給秦墨淵。

江孟籬決定先去試探柳如嫣。

久未修繕的舊院子裏，婢子抱著一堆臟衣裳，沒好氣地扔給剛浣洗完的柳如嫣。

“你不要欺人太甚！”柳如嫣忍無可忍，連盆帶水潑向婢子，濺濕對方一身。

自從李雲秀倒台，在身邊阿諛奉承的婢子們牆倒眾人推，漸漸露出刻薄真麵孔，借著各種借口刁難自己。

“都說柳小姐是知書達理的淑女，怎如此潑辣，跟你娘一個德行!”婢子麵露鄙夷，擰幹裙擺濕重的水漬，“我給你的衣裙，都是你那好娘親弄臟的，我們好心送飯菜過去，她鬧著要回太師府，不吃便罷了，居然反手潑到我們身上。”

柳如嫣怒“哼”一聲，忍無可忍，推倒婢子跑了出去。

誰料迎麵撞上一人，柳如嫣目光掃過江孟籬，以及她身後抱著大包小包，貴重禮盒的小廝們，嫉恨的情緒湧上心頭。

可意識到她是唯一能幫自己離開此地的人，耐著所有的不適，撲通跪在江孟籬腳下，悲聲懇求，“嫣兒求求姐姐向姨夫求求情，讓我們回太師府，這莊子出刁奴，我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你別急，快起來。”江孟籬假意扶起柳如嫣，瞧著她消瘦了幾分，便知她在莊子並不好過，卻正中下懷，“我此番前來，就是來探望你們過得好不好。帶我去看看姨母，倘若她真的想通了，病愈了，你們就隨我回去。”

“嗯!”柳如嫣重重頷首，有一瞬視江孟籬為救星，不去計較其中是虛情還是假意，不敢有半點怠慢，徑直帶她前往李雲秀的屋子。

“娘，姐姐來接我們回府了!”

柳如嫣甜膩的嗓音中帶有幾分歡喜。

屋子光線黯淡，背對朝陽的方向，因此有些許潮濕陰冷。

江孟籬步款款進門，還未來得及尋找李雲秀，一個快如閃電的人影猛撲上來。

李雲秀麵目猙獰，將江孟籬死死壓倒，伸手扼製住她的喉嚨，一臉凶狠相，“你可知我夜夜盼，日日盼，想著就算自己化作厲鬼也絕不輕易放過你!”

還不等江孟籬出手反抗，柳如嫣先急紅了眼，用力推開李雲秀，擋在江孟籬身前相護，苦苦哀求，“我求你了，放過表姐，也放過你我。”

“如嫣!反了你了。”李雲秀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柳如嫣，不明自己的女兒為何幫著仇人，替江孟籬求情。

江孟籬藏匿在錦袖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淚都疼出來，無辜開口，“我好心來探望姨母，你卻還認為我擋了你的美夢，想著置我於死地。籬兒心比秋寒呐!”

見柳如嫣眼裏對李雲秀生怨，繼續挑撥，“無論榮華富貴用多少雙手蒙蔽你的雙眼，你都不該糊塗，拖累如嫣，霸著她不讓她回京。”

柳如嫣想到李雲秀方才一鬧，江孟籬斷不肯再存有接自己回太師府的心思，想到還要在這生不如死的苦海裏掙紮，恨毒了自己母親。

頭腦發熱，撂下重話：“母親口口聲聲稱是為了我的將來，可你所作所為，寒了姨父姨母的心，還害得我顏麵盡失。試問將來，誰家會娶一個有失心瘋母親的女兒？”

李雲秀一驚，害怕柳如嫣會離自己而去，連忙解釋，“如嫣，你不要聽旁人說風就是雨，娘斷不會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姨母自己不檢點，怕是不能教好如嫣，不若今日放她跟我回去，我會請求父親為她尋一門好親事，比我嫁得還要風光。”

江孟籬的話，讓柳如嫣心裏起疑。

自己處心積慮籌謀，可不是為了尋個好人家就草率安排了餘生。

江孟籬有意無意掃了柳如嫣一眼，假裝唏噓不已，“淵郎命薄，臨終前吊著最後一口氣等我前去相見，耐著周身痛苦也要從懷裏拿出定情玉佩交給我，舍不得我這新婚妻子太悲痛，特意給我留個念想。”

“什麼玉佩？此前從未聽表姐提過。”

眼見柳如嫣上鉤，江孟籬添油加醋捏造，“一切事態發生的太突然。他發誓此生隻愛我一人，不納妾，就算有野花擋路，也會毫不猶豫除掉，我們之間種種甜蜜過往，你更無法親眼見證。”

不可能......

柳如嫣咬了咬唇，隱忍著妒忌的情緒，恨不得砸了江孟籬口中的定情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