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圍觀百姓們的憤怒像是洪水猛獸。

婆子臉色漲紅，進而發青，氣得身子抖成個篩子，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方才見看好戲的人對太師府指指點點，她想過江孟籬若出現，無地自容的模樣，卻從未料到自己會碰了一鼻子灰。

她自覺仿佛闖了天大的禍端，圍住她謾罵良久的百姓，將她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世子妃，王妃待您不薄，您竟當眾讓她下不了台。”婆子對抗不了那群百姓，隻好轉對江孟籬說話，順便想解釋一番，“究竟是誰偷漢子，府裏的耳目‘清楚’......”

“嬤嬤，還望你告訴婆母，兒媳不怨她，能嫁給世子爺已是我最大的福分。”

“兒媳若為婆母去死，也是替世子爺盡了孝道，在黃泉路上見到爺，也算是交代了!”

江孟籬悲聲泣訴，不給婆子繼續誣賴的機會，用袖子抹了抹眼淚，好不可憐。

緊接著，百姓們又開始為江孟籬打抱不平。

“世子妃莫再委曲求全，人善被人欺，要我說，那醃臢的嵩郡王府不待也罷!”

“短命的世子爺死了，世子妃可是個大活人。聽老身一句勸，何必在一棵死樹上吊死自己，不值當呐！”

“瞧瞧，那老妖婆還想狡辯，她臉皮可真厚!”

“那可不!畢竟有什麼樣的主子，便有什麼樣的狗。呸!嵩郡王妃真不要臉。”

“惡婆子，滾回去告訴你那主子，世子妃若真的被她逼死，當心她哪日屍沉河底。”

仿佛是江孟籬一滴淚，百姓們一聲罵。

婆子的耳根子難以平靜，用力推開圍堵住她的百姓們，灰溜溜地離開。

江孟籬裝作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提起長長的裙擺追著婆子的腳步，“嬤嬤!嬤嬤!別急著走，我還未來得及好好款待你。”

婆子被仇恨衝昏了頭腦，隻怕是除了能親手掐死江孟籬，沒什麼能勸她回頭。

春秋看著江孟籬越走越遠，唯恐她入戲太深被拐走。

“小姐，該回了。”

“別攔我!”江孟籬假裝嗬斥春秋，可憐兮兮盯著婆子鼠竄的背影，“嬤嬤啊，等等我......唔，唔，放開我......”

春秋皺了皺眉頭，臉色一黑，直接將江孟籬強硬地拉回府邸，力量大的驚人。

後院裏，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受驚的雲雀從窗前的樹上飛起，像陀螺打轉轉，往霞光萬裏的天空飛旋。

江孟籬洗淨沾染到臉上的胡椒粉，重新換了一副麵貌，唇角上揚，“春秋，你真機靈!若無你的配合，我今日怕要是栽在那婆子手裏了。”

“小姐說得對，有時掉一掉眼淚，更容易解決問題。不過您放心，有奴婢在，誰要是敢欺負您，奴婢絕不讓他有好果子吃!”春秋承諾道。

“可若是蕭楚樾呢？”

江孟籬半開玩笑，深諳蕭楚樾派給自己的這些暗衛們個個身懷絕技，才智過人，最重要的是對他一人忠心耿耿。

“奴婢定然站在您這邊。”

“為何？”

聽春秋回答的幹脆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猶豫，江孟籬不由好奇。

春秋的眼睛很清澈，如一泓清水，讓人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奴婢跟隨將軍多年，從未見過他對一個女子像小姐一樣上心。將軍不允許您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更何況是他呢？”

江孟籬玩味一笑，默默不語。

前世偏偏是最信任的人，傷她最深。

“籬兒!”

李氏蓮步微移，進了屋子，看著三個生疏的麵孔，“這三位是？”

“我今日從莊子回來，見他們三人賣身葬父，念其一片孝心，於是買了來府裏，跟在身邊伺候。”江孟籬掩飾，向春秋三人輕揚手示意，“還不見快過我娘。”

“屬下們見過夫人!”

春秋和兩個暗衛朝李氏一拜。

李氏仔細瞧著，眼前三人模樣不大相像，對江孟籬口中的“賣身葬父”起疑，可她來此真正想弄清楚的並非於此。

李氏一臉溫柔，輕輕撫摸江孟籬的臉，想到方才女兒受委屈，哭得自己心碎的模樣，“自打娘壽辰那日，你回家後便再也未提及過嵩郡王府隻言片語。告訴娘，你們今日所言是否屬實？”

江孟籬搖了搖頭，解釋道：“女兒不瞞您，方才我所言皆屬編造，婆母想出此招要逼迫我回王府，女兒也是情非得已。”

李氏眼裏浮現不解，隻知容氏絕非等閑之輩，長歎一口氣，“王妃為何一定要大動幹戈，逼你回去？”

“婆子潑的臟水，滿口我給世子戴綠帽子不成，躲回娘家，也是汙蔑。我若回到王府，婆母會威脅我，讓父親不惜一切代價，賭上太師府幾十口人的性命，也要為世子掩蓋貪汙罪行。”

所言句句屬實，想讓母親看清楚容氏是會咬人的毒蛇。

“荒唐!”李氏當即拍了桌子，義憤填膺的叮囑江孟籬，“娘和你爹會好好庇護你，你千萬不要相信你婆母的威脅，就待在家哪兒也別去。”

江孟籬頷首，握住李氏的手，溫聲安撫，“娘放心，我會好好守著這個家，不叫刷陰謀詭計的人得逞。”

“嗯，好籬兒!”

…

將軍府。

蕭楚樾處理完公務，剛回到書房，便喚來前去太師府打探消息的暗衛。

暗衛站在桌案前，細細稟報，“春秋還擔憂江小姐應付不了居心不良的老婆子，準備使用蠻力趕走她，沒想到小姐會讓她陪自己演那麼一場戲。”

蕭楚樾安之若素，伏案對著公文一目十行，聽完了暗衛的話，公文裏的案子也就有了處理的頭緒。

腦海中浮現江孟籬笑顏如花的臉，如今的她，越發令自己刮目相看。

她終究是變了，變得更加聰明，更加有趣，變得睚眥必報。

“嵩郡王妃屢屢挑釁江小姐，不斷製造麻煩，您看，屬下要不要帶著弟兄們，暗中教訓教訓嵩郡王府。”江小姐跟將軍交好，暗衛知他是重情義的人。

蕭楚樾臉上泛起頗有深意的笑容，抬手阻止暗衛的腳步，“不必，阿籬可不是軟柿子，豈會任由旁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