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唉呀，你是不知道啊，我腿疼，這都兩年多了，這才能下地，你看看這不都拄上拐棍了嗎！”

“你這是累的啊。”

“可不是咋的！”

這時候牲口們也跟著湊著熱鬧，叫喚幾聲。

沉靜了一晚上的山村像是沸騰起來的水，熱氣騰騰，煙火十足。

張小草蹦上車轅坐一會，又蹦下去，和弟弟們追打一會，心情好的都快飛起來了。

前往鄉裏的集市路上要經過幾個村，其他村裏趕集的車和人也彙聚一起，很寬敞的砂石路顯得狹窄起來，不過大家都認識，大多數還是拐著彎的親戚，都會自覺地避讓。

這時候的鄉情非常濃的。

太陽升高了，差不多七點來鐘，終於到了集市。

集市就在東西鄉政府前麵不遠一塊荒地上，這地方大，還沒遮擋，好施展。

賣東西的趕緊占地方，等著一會人多些好賣。

張家將東西搬下來，放好，張爺爺去安頓車。

賣東西的地方不允許放車，一個是拉車的牲口拉尿太臟，更主要的是怕驚著牲口，傷了人，一般都要趕到集市外圍，拴在路邊上，和同村或者相識的人相互看著。

張小草左邊是奶奶，右邊是老媽，三個弟弟蹲在一邊好奇地東瞧西看，特別是吃的。

張奶奶看著熟人了，正在熱情地拉家常，張媽媽極力地推銷著自己的芹菜。

張小草看看經過的人看都不看自己簍子裏的黃芪就有點著急。

“奶奶，媽，我去那邊轉轉。”抱著簍子就要走。

奶奶忙道。

“你去哪啊，人這麼多，丟了可咋整！”

“沒事！奶奶，丟不了我！”

“我也去我也去！”

三個弟弟不幹了，他們早就待不下去了。

張小草不願意帶著他們。

“你們在這裏待著，等我賣了錢給你們買好吃的！”

張媽媽正忙著給人介紹芹菜，見張小草要走，趕緊叮囑幾句。

“別去遠處，快點回來！”

“知道了！”

張小草抱著簍子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雖然集市上也沒有明確劃分這裏賣什麼那裏賣什麼，不過人們還是自發地大致劃分了一下，比如雞鴨鵝豬這種活物會在一個區域，那些不是活物的小物件又會在一個區域，隻是找了半天也沒看到賣藥材的區域，張小草就隻能一邊走一邊吆喝了。

“黃芪，上好的野生黃芪，便宜賣了！買了不後悔，後悔沒有買！”

“小丫頭，你家大人呢？”一個老頭停下問道。

張小草揚起臉，露出招牌的熱情笑容。

“老爺爺，這是我自己挖的藥材，我能做主。”

“是嗎！”老頭手伸進簍子翻了翻，“你這黃芪怎麼賣啊？”

“十塊錢就行。”張小草極力地推銷著，“你看這多幹淨，長得多好，最重要的是，這是野生的啊！”

“十塊錢啊，太貴了。”

“十塊錢還貴啊，這可是我風裏來雨裏去，漫山遍野跑斷了腿挖的啊。”

可惜張小草說的再慘，老頭還是搖頭說太貴了，走了。

張小草心裏哼了聲，什麼太貴，分明就是你買不起！

沒賣出去，隻能抱著簍子繼續兜售。

先後又有幾個人來問價的，可惜都因為貴走了，這時一個年輕人攔住道。

“兩塊錢，賣不賣？”

“不賣！”

“不能再多了，別看你這半簍子，可曬吧曬吧也沒多少，兩塊錢，行了。”

張小草瞪眼。

“你這麼說良心就不會疼嗎？”

那年輕人訝然失笑。

“你這小丫頭，哈哈，說話怪有意思的，那行，我再給你漲兩塊，這行了吧？”

“不行，就十塊錢！”張小草認定十塊錢了。

那年輕人搖搖頭說了句。

“那我還是叫良心疼疼吧。”轉身就要走。

張小草見這個年輕人穿的不錯，應該能拿出十元，再看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再不賣出去待會賣不出咋辦，就伸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你等等！”

話音未落，她忽然覺得頭暈了下，隻是瞬間就恢複了正常，她隻是愣了下。

那年輕人轉頭看她。

“幹啥？”

“大哥哥，你就買下吧，我這黃芪都是野生的，是我在山上挖的，十元，很值得......”

她說話的時候是仰著頭對視著對方的眼睛，這也正常，和人說話，自然是要對著對方的眼睛的，可是當說到“很值得”的時候，她仿佛感到有什麼東西從眼睛裏迸出來，化作了一道光進入了對方的眼睛，這叫她嚇了一跳。

“好，我買了。”

那年輕人說著從兜裏掏出十元錢給了張小草，張小草下意識地接下，那年輕人從挎包裏拿出一個折疊好的紙袋子，將張小草簍子裏的黃芪全部倒進紙袋子裏，用麻繩紮好，拎著走了。

張小草看看手裏的十元錢，再看看對方離去的背影，生出了經典的三連問。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在幹什麼？

恍恍惚惚地抱著簍子回來，老媽的芹菜賣的差不多了，奶奶和爺爺隻把豬鬃和她的頭發，還有雞蛋賣出去了，麻還沒賣出去。

三個弟弟不在，跟著爺爺去了，這倒是省的纏著她要吃的了。

看到張小草拿著空簍子回來，奶奶笑道。

“小草，黃芪賣了？”

“賣了。”

“賣了多少錢？”

“賣了......不告訴你！”張小草歪頭裝可愛。

奶奶伸手點點她的腦門。

“不告訴我也知道，五六塊錢撐死了！”

奶奶說的沒錯，那簍子黃芪也就值五六塊錢，是她要價高了，這是後來才知道的，可她不想降價，畢竟還要買內褲。

張媽媽關心的不是賣多少的問題，而是。

“錢呢？把錢給我，我給你拿著，你丟了就完了。”

就知道這樣！張小草將簍子給老媽。

“我還要買點東西，不給你！”

張媽媽氣道。

“你小孩子家家的買什麼！不能亂花錢！”

張小草嗯了聲，看到奶奶的麻，想到剛才詭異的一幕，覺得有必要試一試。

“奶奶，我給你把麻賣了。”

“行，你去賣了吧，賣了錢我給你做條褲子。”

“行，奶奶！”

張小草高興極了，抱著麻跑了。

深吸口氣，張小草看中一個穿著還可以的中年婦女，上去熱情又禮貌地問道。

“阿姨你好，請問你買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