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通忙活，劉氏另做了一桌子菜。

想著還是主仆有別，她便隻是站在一邊，

沐卿言好說歹說，她才總算願意坐下來和自己小姐一起吃。

用過晚膳，沐卿言把一張藥材單子遞給劉氏：“劉媽，咱們府裏可有這幾種藥材？”

劉氏仔細看了看，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幾味藥我倒是從未聽說過，姑娘為何要取藥，莫非是生病了？”

“不是，我是替人帶的！”

沐卿言將藥方收了回來，看來想要解毒，還得自己去尋藥。

將軍府有自己的小藥房，她娘親還在的時候，是劉氏幫忙打理的，連她都說未聽過這幾味藥，那恐怕小藥房裏真找不到。

就在她思索之際，外頭冷不丁地響起了一陣叫罵聲。

“劉氏，你跑哪兒去？不是讓你去洗衣服麼！你給我滾出來，再不出來，我就把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活活打死！”

沐卿言聞言麵色一變，劉氏更是一臉的驚慌，急匆匆地想要往外走。

“劉媽，你慌什麼？”沐卿言伸手拉住了劉氏。

劉氏一臉為難，“不過就是洗一些士兵們的衣服，今日在街上耽誤了點時間，又想著給大小姐做頓好吃的，就回去遲了些，這會兒得趕緊回去了，大小姐你早些歇息！”

說完，她忙推開沐卿言的手，快步往外走。

外頭的婦人看見劉氏現了身，又是一頓臭罵。

“您老可終於舍得出現了？要不要我們替你把活兒都幹了？你以為你是誰？能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將軍府白吃白喝？”

說完，她仍覺得過嘴癮不夠節氣，一把扯上了劉氏的發髻：“給你尋了個活，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還敢無故失蹤，叫人白等你半天！”

“走！”婦人叫罵著，扯著劉氏就要往外走。

沐卿言臉吧嗒一下就沉下來了。

“站住。”

這聲冷進骨髓的聲音突然響起，婦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她隻顧著來提人，沒想到這個不成器的大小姐也在這裏。

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到了一聲冷酷的質問聲，“將軍府裏兵多，衣裳不少，向來有專人負責清洗，為何要交給劉媽？”

劉氏忙不迭地解釋道：“大小姐，這是老奴自己的意思，要留在將軍府總不能、白吃白喝的！”

沐卿言聽完一陣心酸。

白吃白喝？

她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一個可以使喚的下人都沒有，劉媽是唯一負責侍候她的，但在他們眼裏這種侍候就不屬於勞動付出。

就因為——大小姐不需要人侍候！

“既然如此，那你們走吧。”

沐卿言板著臉說道。

劉氏猜不出沐卿言是怎麼想的，而站在她身邊的夫人卻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這兩日她走到哪兒都能聽府裏的下人說，這個廢柴大小姐轉性了，萬萬欺負不得！

如今看來，這流言蜚語還真是不可信。

婦人把呆愣的劉氏直直往外拖，嘴裏咒罵不止。

想來這劉氏也是受慣這委屈，近乎麻木地承受著。

身後的沐卿言握緊了拳頭，很明顯，並不是隻有這一個女人在欺負劉媽。

沐卿言跟著二人走了好一會兒，才在一條河邊停了下來。

這條蜿蜒的小河就在將軍府的後門不遠處，河岸上鋪著許多光溜溜的大石頭，在月光的照耀下閃出柔和的光芒。

有幾個人正蹲在那地兒洗衣服。

平日裏這一塊兒不會有尋常人家敢靠近，故而那幾個女人應該就是將軍府另請的一批專門洗衣的女工。

她們沒有簽賣身契，算不得是將軍府的下人，沐卿言對這幾個人也不麵熟。

一看劉氏過來，那幾個女子便站了起來。

“這姑奶奶終於回來了，再晚點就來不及了！”

“姓劉的，說好了要幫我們四個洗衣服的，都拖到晚上，有你這麼信口開河的嗎？”

“對啊，我們好心把活計騰給你來做，你可真是不識好歹！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踹進河裏頭！”

......

說話間，幾個女子便捶著腰，便走向一邊草坪，坐下來之後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扯著劉氏過來的那個婦人，將劉氏往河邊一推，自己也坐在了那幾個女子旁邊，閑聊起來。

“你們猜猜，我剛才去找劉氏的時候，看到了誰？”

聽到這話，幾個偷懶的女子都好奇地看向劉氏。

“沐卿言！”那婦人自顧自地回答。

“真的麼？聽說你們大小姐性情大變，脾氣暴躁，你把她的下人帶走不會被教訓一頓麼？”

“嗐，橙姨可是夫人身旁最得寵的人，又是被安排在這邊打理，哪能讓一個無權無勢的大小姐編排她？”

“可不是，我看呐，你們這大小姐也就是被二小姐丟在管家那裏受了驚嚇，過不了多久，就會恢複正常。”

“哎哎，說什麼呢！是她自己去尋的那老管家”被喚做橙姨的婦人護主心切地提醒道。

“是是是，我失言了！”意識到自己多嘴的那女工趕緊低頭認錯。

說話間，幾個人還時不時撿起地上小石子朝劉氏的方向丟了過去，看著她扭著身子躲避的樣子，咯咯大笑。

等劉氏實在受不了她們的戲弄，轉過頭來看著她們時，她們又爭先道：

“看什麼看？再不把衣衫衝洗幹淨，回頭就該被罵了！”

“如果我們被罵了，你也別想好過，趕緊的！”

不遠處。

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沐卿言這才緩緩的走了過來。

“一、二......五！”

說著，她大大咧咧地在那幾個人身旁的草坪上坐下，“五個人？還有沒有其他人？”

旁邊忽然坐下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她們剛剛正在討論的那個大小姐......

所有人都愣住了。

橙姨也算是個老江湖，第一個回過神來：“大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裏？”

正在河邊洗著衣物的劉氏聽到這聲‘大小姐’頓時一愣。

回頭道：“大小姐......？”

“劉媽，你到這兒來！”沐卿言的語氣陡然間冷了下來。

劉氏遲疑了一下，隻得老老實實走到了沐卿言身邊。

橙姨不滿望著劉氏道：“怎麼回事？”

“大小姐，我們這邊沒有足夠的人手洗衣服，夫人看劉氏整日無所事事的，這才讓劉氏過來幫忙......”

“是麼？三五成群的人在這裏嗑瓜子，讓一個腿腳不便的老媽子洗這麼多衣服，怎麼，你們的手腳都被打斷了嗎？”

沐卿言的話讓幾個女工都無言以對，她們是拿工錢幹事兒的，被發現在偷懶那可真是倒大黴的事兒......

橙姨卻敢對峙：“大小姐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呢？她們幾個不過是才歇息了一下，剛好讓你瞧見罷了，你要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可以直接去和夫人說！”

不僅是對付沐卿言這種扶不起的阿鬥，對其他人也是如此，直接搬出夫人的名號，這一招百試不爽！

沐卿言微一勾唇，森冷的笑意掩不住：“難聽？”

“嗯？”沐卿言冷哼一聲，揪住橙姨的頭發往草叢裏一壓！“怎麼算好聽，不如你教教我？”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劃破了黑暗的夜空。

橙姨這一聲驚呼，嚇得身旁的幾個女工猛地站起身來，本能地想要逃離。

沐卿言長腿一掃，離她最近的一人轟然倒地！

另外幾個人見狀拔腿就跑。

沐卿言一把將橙姨扯了起來，往她們逃離的方向猛的一推，幾個人頓時被橙姨壓倒在地。

“哎喲......”嚎叫聲不斷。

“你怎麼......怎麼敢打我？快、快去告訴夫人，大小姐瘋了，大小姐要殺人了！”

沐卿言沒有理會她們幾個為了吸引將軍府內其他人的注意而刻意放聲的驚叫。

走上前去一把將橙姨從地上拽了起來，徑直往河邊走去，手一用力，直接把她往河裏一丟。

“我這個人，脾氣暴躁，今日我把話說在前頭，欺負劉媽就是欺負我，我今日沒有將你打殘，已經是手下留情。

這些衣服不單是士兵們的衣服，還有你們自己的，若是再敢讓劉媽洗，我便將你們的手斬斷，反正留著也沒用！”

說完，她轉過身，目光冰冷地掃過後麵的幾位女工，“聽見沒有？”

幾個女工本就虧心，隻好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怎麼這沐將軍府的大小姐一下子變得如此暴躁，看她這氣力和敏捷程度，她們幾個人加起來都不夠她霍霍......

從河裏爬出來的橙姨，丟了大臉，氣不過，便直接朝著沐卿言衝來，“我要殺了你！”

“撲通”一聲，沐卿言抬腳一踢，她又紮進了河水中。

沐卿言甚至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提醒她一句：“在我還沒有動手之前，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待在水中，不然我就直接殺了你！”

“沐卿言，你很厲害啊！”

就在這時，一道帶著幾分傲氣的女人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來人穿著一身絳紫色長裙，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模樣，攜好幾個侍女款款走近。

看到她，幾個女工趕緊跪了下來，“拜見夫人！”

如見救世主般，水中的橙姨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主子那邊爬了過去。

“夫人，夫人，您可算來了，要是再不來，我可要被大小姐活活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