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未注意到,隻一心護住白苓。
可白苓卻眼尖,一聲驚呼,衝上去便撞開那人!
就在這時,林姨娘趁亂猛的一推,“撲通”一聲,白苓摔了出去,栽倒進錦鯉池中!
“白苓!”
照月沒有半分猶豫,直接跟著跳了下去。
這池子可比芙蓉園深多了,落水的瞬間,刺骨的寒冷襲遍全身!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在場的人,照啟也看呆了:“她這是不要命了嗎?!”
但他還是最先反應過來,立即飛奔來到池邊,本來還在怔愣的林姨娘一見照啟,嚇得臉色蒼白:“哎呀,三哥兒你怎麼來了?這月娘她......她是自己跳下去的,不關我的事......”
照啟隻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走開,好狗不擋道!”
甩開林姨娘,他一個縱身也躍了下去!
楊姨娘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立刻對身邊的女使婆子吼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下去救七小姐!”
正值隆冬時節,這池水雖然隻結了薄冰,卻也是冷得刺骨,不過片刻間,照月便凍得手腳都僵硬了,但她還是咬牙潛入水中!
白苓不會水,若她不及時救人,那丫頭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終於,她在水中摸索到了白苓,拉著她艱難的往上遊。
此時真慶幸自己泳技還算不錯,否則此刻就該葬身湖底了。
事實總是事與願違,眼看就遊出水麵了,突然腳被什麼東西拉住了,她睜眼往下看,隻見模糊的水底,一個黑色人影晃動。
她心中暗道不好,但卻也著實沒有氣力,呼吸漸漸變弱......
恍惚間,照月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抱了起來。
居然是他......
照月此刻意識已經模糊,嘴裏喃喃的說道:“冷......好冷......”
“七妹妹!你醒醒!堅持住,別睡!”裴照啟黑著一張臉衝她吼道,可是照月的眼睛還是緩緩閉上。
最終失去知覺......
這一遭著實讓照月吃了不小的虧,硬是燒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睜開眼便對上了王氏關切的臉。
“月娘,醒了?”老太太輕聲問。
一旁,紅苓雲苓她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王嬤嬤忙道:“好了好了,七小姐醒了就好,你們趕緊去將藥端來,別耽擱!”
“祖母......”照月緩緩開口,一出聲才發覺聲音嘶啞難聽。
“快別說話,祖母知道你想問什麼,白苓那丫頭也沒大礙,其他事,等養好了身子再說。”王氏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慈愛溫和。
照月心中有一絲動容,她知道王氏是真的關心她。
她動了動身子,伏進老太太的懷中,蒼白的小臉兒上淚珠滾落:“孫女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此刻,她有再正當不過的理由去撒嬌、去哭訴她的委屈。
王氏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知道這孩子是真的背嚇著了。
照月藏在王氏懷中的臉冰冷一片!
好說歹說看著她將藥喝下,王氏才離開。
老太太一走,雲苓便立刻上前跪在床邊仔細給她掖好被子,又探了探額頭的溫度:“燒總算是退了。”
紅苓也頗為心疼:“姑娘都瘦了一大圈了,前些日子好不容易養好了些......”
“會養回來的。”照月安慰兩人,隨後看向子苓。
還沒等她問,子苓便將她昏迷時的情況說了:“是三哥兒將姑娘和白苓送回來的,姑娘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姑娘昏迷的時候大夫人、六小姐和十一小姐她們都來看過姑娘......”
白姨娘守了她三天都不曾休息,昨兒個夜裏是老太太硬將她送回去了,另外,裴三爺也來看過她幾次。
林姨娘這會兒隻怕是在屋裏趴著,事發之後她被裴三爺狠狠打了二十板子,至於楊姨娘,也不知她使的什麼狐媚招數,竟沒有受到任何的處罰......
說到這裏,子苓忽然停下,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白苓護主不利,害得姑娘受這等罪,這會兒也在外頭跪著,等著姑娘處罰。”
照月愣了一下,道:“叫她進來罷。”
白苓是被紅苓扶著進來的,雪地裏,她那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
見到照月醒過來,白苓還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雨滂沱:“姑娘!”
照月示意紅苓扶她坐下,又讓雲苓給她拿了湯婆子捂手。
瞧著她被凍得通紅的臉,照月也是心疼。可是,還是忍住了,她道:“這次你的確處事不當,我若不罰你,旁人隻會覺得我軟弱可欺,但你是我身邊的人,若是罰了,也隻會讓我心疼,所以,你說該怎麼辦?”
白苓眼淚汪汪的看著照月,良久之後,她忽然道。
“奴婢可否將功補過?”
“如何補?”
白苓壓低了聲音將她想到的“補救之法”說了出來,聽完後,雲苓紅苓她們一臉的驚駭,唯有照月嘴角露出了淺淺的笑。
“好,就照你你說的去做,不過,先將傷病好了。”照月吩咐道。
隨後,她便讓雲苓紅苓將人送回去繼續養病了。
子苓在一旁給照月喂了點溫水,麵帶憂色:“姑娘,這樣能行嗎?”
溫熱的水劃過幹澀的喉嚨,照月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斬草不除根,隻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白姨娘性子軟弱,將來她要怎麼在這些人手上討生活?”
既然裴三爺舍不得下狠手,那麼她就來替他下這個決心!
子苓點了點頭:“姑娘考慮得周到。”
“姑娘,三哥兒來看你了。”外頭,一個女使走進來通傳。
“姑娘要見嗎?”子苓問。
“見,自然要見。”照月起身,子苓立刻給她披上衣服,另外還塞了個湯婆子讓她抱住。
走進偏廳的時候,就見照啟雙手負在身後,正在欣賞牆上掛著的一副畫。
那是照月閑暇時自己尋來的各種礦石色粉畫出的一副《海潮日升圖》,雖然落筆以及色塊並不細致流暢,可是卻另有一種質樸的美感。
“三哥哥若是喜歡這畫,便送你好了,權當是感謝三哥哥的救命之恩。”照月在他背後說到。
“你這字配不上這畫,白白糟蹋了。”照啟轉回身坐下,給予中肯評價。
照月臉一黑:“那還是算......”
“不過既然你送我了,我便收了。”說著,他示意小廝將畫收起來。
照月嘴角抽了抽。
“這次的事多謝三哥哥。”照月恭恭敬敬的給照啟行了禮。
“你快些坐下罷。”照啟咳嗽一聲,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我聽說你醒了,便過來看看,身子好些了?”他說著,讓小斯送上了他特意帶來的補品。
都是些溫補的藥材,倒是真的實用。
“多謝三哥哥關心,已經好多了。”
照月掩嘴輕笑,但是喉間幹澀發癢,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裴照啟皺眉看著她這幅模樣,覺著她也不見得好了,於是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反而是說不出口了。
子苓趕緊給她倒了水,喂她喝下。
這一陣猛烈的咳嗽才算是停了下來。
隻是照月再開口時,嗓子啞的愈發厲害:“三哥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你救了我一命,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盡量做到。”
裴照啟沉默了良久,道:“待我殿試之後,你便求父親放了我母親和錦娘罷。”
照月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其實照月心中清楚,裴照啟一開始心底想說的,並非這個。
不過,他能懂得退讓,這已經是成功的一大步了!
送走裴照啟之後,子苓扶著照月回床上休息,忍了半天還是沒能忍住:“姑娘,您為什麼要答應三哥兒?這麼做豈不是放虎歸山?”
照月靠在床上,淺淺一笑:“若是他能參加殿試,屆時不用我說,父親也一定會將她們都接回家來,我這麼說,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那三哥兒為何提這種請求?”
照月打了個哈欠:“我哪兒知道。”
說完,她便沉沉睡去......
又躺了差不多兩日,照月的身子總算是大好,下地也能活動自如。
照啟送來的那些補品,她留了點給白苓,剩餘的都送去了白姨娘那邊。
自從照月病了,她瘦得比照月還要厲害得多。
從白姨娘的院子裏出來,紅苓問:“姑娘,咱們現在要回去嗎?”
照月搖搖頭,一指原先雲台院的方向:“去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