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苓一臉茫然:“咱們不是從雲台院搬出來了嗎?”
子苓是個聰明的,她立刻明白過來。
“林姨娘所居的宜蘭院也是那個方向,姑娘,您該不會是想......”
照月唇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聽說林姨娘因為那二十大板,至今還躺著動彈不得,咱們去瞧瞧罷!”
這些日子,楊姨娘一直躲著她,既然如此,那就先從這個開始!
一入宜蘭院,照月便聞到空氣中彌漫著脂粉香氣,同時,似乎還夾雜著中藥的氣味,形成了一股古怪的味道。
紅苓鼻子靈,她眉頭一皺,掩住口氣:“什麼味道?真難聞!”
迎上來的女使是個生麵孔,她頗有些尷尬:“七小姐,這是我們姨娘的傷藥,因為在院子裏熬煮,因而氣味有些大。”
“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我們姑娘來看林姨娘了。”子苓吩咐道。
那丫頭立刻躬身去通傳。
“唉!這院兒裏的人怎麼如此沒規矩!就讓咱們姑娘站在這裏候著?”紅苓不滿,但那丫頭已經跑了,周圍也不見其他人。
子苓低聲道:“先前林姨娘身邊那些個女使婆子全都被發賣了出去,如今她屋裏伺候的幾個,都是大房那邊送來的。”
“大房?”照月有些驚訝。
子苓笑笑:“大夫人說,三夫人如今不理事,所以便安排了人過來,就連楊姨娘的屋裏也被塞了一個女使和一個婆子過去。”
“瞧這院子裏的積雪都不曾清掃過,想必這些人伺候也並不上心。”紅苓嫌棄的掩住鼻子。
子苓被她給說笑了,照月也是笑著搖搖頭:“你呀,還真當大房那邊是安排人來伺候這兩位的?”
紅苓被她說得愣了愣,她恍然大悟狀:“難怪大夫人給咱們姑娘身邊安排人的時候,被老夫人給推了!”
“還有這事兒?”照月竟是完全不知。
心感老夫人的用心,照月心中也隻覺得流過一股暖意。
幾人等了片刻,卻不見有人來稟,紅苓等得有些不耐煩:“這麼半晌都不見人,這院子裏還有喘氣兒沒?!”
她嗓門兒不小,卻不見有人來,子苓也覺得有些不對:“姑娘,要不咱們還是先回罷,總不好直接闖進去......”
照月卻道:“無妨,我隻是擔心林姨娘有事,算不上擅闖。”
進入屋內,那股異臭愈發明顯,紅苓臉都白了!
子苓忍不住打趣:“你瞧瞧你,比咱們姑娘還嬌貴,這可如何是好?”
照月隻覺得好笑,一指外頭:“你在那邊候著罷。”
紅苓搖頭:“那不成!她們要是再欺負咱們姑娘怎麼辦!”
“還真當你家姑娘是泥捏的!”照月推了她一把,“去吧,你要是吐了,那就真難看了。”
一聽這話,紅苓臉色更難看了,不過她還是聽話出門了。
照月沒再搭理這丫頭,挑開簾子便走了進去。
寢室內一股惡臭撲鼻,濃重的藥味和著腐臭,著實令人作嘔!
子苓忙拿了帕子給照月,卻被照月推開。
她兩步上前,就見林姨娘正趴在床榻上,薄被下隻著一身褻衣,披散著頭發,形容枯槁,哪裏還有半點兒往日的豐姿!
聽見動靜,林姨娘有氣無力的問:“那小賤人走了沒有?”
照月心說,果然。
“不知林姨娘口中的‘小賤人’說的是何人?”照月笑問。
林姨娘身子猛地一僵,顫抖著手指著照月:“你......誰讓你進來的!出去!給我滾出去!”
她咆哮嘶吼著,劇烈的動作牽扯到後背傷口,痛的冷汗直冒!
照月就這麼看著發了瘋般的林姨娘:“林姨娘,你這樣瘋狗一般的撕咬,也不怕嚇著十六弟?對了,我怎麼給忘了,父親已經將十六弟交給蘇姨娘來撫養了。”
“你住嘴......”
撲騰了一陣之後,林姨娘便體力耗盡,沒力氣再罵人。
照月目光掃過她的手指,上麵帶著一些血痂,甚至還隱隱還有些發紫。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林姨娘憤恨的眼神瞪著照月:“你以為你贏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照月卻隻是搖頭:“你沒機會了。”
留下這句話,她忽然起身離開,身後,林姨娘聽出她話中有話,忙不迭嘶吼:“你什麼意思?裴照月!你什麼意思......”
可照月並未回頭,隻是加快了步子。
“姑娘,您這是怎麼了?”紅苓快走兩步跟上她。
今兒個來不是收拾林姨娘的麼,怎麼什麼都沒做便走了?
照月停下腳步,望了一眼身後的宜蘭院,眼神複雜:“她的傷藥裏有一味苦郎樹枝,這藥對這種外傷有奇效,可是你們應該聞到,她身上已經生瘡了。”
“為何會這樣?”想起那股子惡臭,紅苓茫然問。
而子苓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姑娘的意思是,有人在她的藥裏做了手腳?”
“方才我路過的時候看到了藥渣子,再加她指甲泛紫,那藥裏十有八九被人加了雷公藤芽,這種藥雖然也能療傷,但是用量稍有不慎,便是劇毒!”
前世,她曾經拍過一部關於中醫的劇,這些中藥知識都是那時學的,不曾想,竟也有用到的時候。
“姑娘想怎麼做?咱們要不要告訴老爺或是老夫人?”子苓擔憂的問。
雖然林姨娘該死,可是真看著她死,也並不是那麼容易。
照月歎息,搖頭:“人各有命。”
她從不是什麼聖母,更不會對這種要害她的人心軟!
因而照月沒有落井下石,已經是她最大的仁慈。
“姑娘,咱們回罷。”子苓見她臉色不好,便勸道。
照月搖頭,目光此刻倒是變得無比堅定,再幾日她便要入宮,有些事,她必須現在做!
“去理事房。”
一入正廳,管事的便迎了過來,照月直接讓他將最近的賬簿拿來。
理事的送來賬簿之後,照月邊翻閱邊聽他彙報,不到片刻,她便讓人去請楊姨娘。
著實等了好一陣,楊姨娘才姍姍來遲,身邊還跟著照桐。
楊姨娘笑問:“不知月娘尋我來何事?”
“楊姨娘這些日子裏前前後後從賬麵上支走了不少銀子,父親既然令我管家,我自然是要問個清楚。”
楊姨娘麵上卻絲毫不顯慌亂:“院兒裏采買不都得花銀子,我不過是想給哥兒姐兒們製備些新衣裳,你這是拿捏起我來了?”
“采買向來由劉管事負責,不知何時倒要楊姨娘你來做了?再者,哥兒姐兒們的衣裳,這些也都是大伯母年前就備下的,你這是在怨大伯母做得不合你心意?”
照月不輕不重兩句話,讓楊姨娘臉色一白!
廳外,一個女使匆匆跑開,很顯然,是要去告狀了。
也對,謝氏安排的人,自然不是白給的。
見楊姨娘吃癟,照桐爭辯道:“父親也是許了讓我姨娘一同管家的,怎地七姐姐你可以管,我姨娘便不可以?這也太霸道了些!”
“是我霸道,還是你們不知輕重?”照月冷笑,“你們穿戴的竟比大伯母和六姐姐還要好,可知這叫什麼?”
楊姨娘臉色蒼白,她下意識的籠了籠袖子,似乎是想藏起手腕上的珠釧。
外頭匆匆腳步聲漸近,照桐忽然毫無征兆跪下,一臉淚花:“七姐姐,不要為難我姨娘了!她支銀子是不對,可那也是為了給你和林姨娘采買補品,你怎可如此刻薄的詆毀她......”
照桐話音落下之時,就見裴三爺正好進了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