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月取出了銀針,快步走到太上皇身邊,將藥材放在手邊。
準備替他施針時,她才看到太上皇身上裹著的長衫,蕭寒月擰眉,生了癰瘡還給他穿這種繁瑣的長衫?這不是故意折磨人都嗎?
她轉身,拿了剪刀過來,將衣裳繁重的地方全部剪掉,這時她才突然明白太上皇為什麼會說謝謝她,讓他走的能體麵點了。
衣服雖然是完整的,可裏麵的內襯卻是臟的,很顯然伺候太上皇的宮女太監根本沒給他擦過身子,也沒有給他換過幹淨的衣服。
皇上或是太後過來看了,就匆忙的將幹淨的外衣套上。
一個渾身僵硬,半死不活的人,想把內襯換了是件很麻煩的事,怪不得他們要在此處偷懶。
一直等蕭寒月把他身上衣服處理好,才開始紮針。
方才把完脈後,蕭寒月就懷疑太上皇很可能不僅僅是肺癆,還有可能中毒了。
旁人把不出來脈,她卻能!她師從北朝鬼醫,自幼被師父送去拜師,所以她的一身醫術,和那些尋常大夫之間有本質的區別。
她能發現別人不能發現之詭異,能救別人不能救之人。
銀針沒.入他的肌膚,天合穴、百淵穴、名穀穴,這三處就是檢查五臟六腑有沒有毒素之處,隻要這三處沒事,就可以排除中毒了。
這番操作下來,蕭寒月的體力也到了極限,她從戒指內拿出來一個參片,含在口中。
疼痛發炎讓她腦子有些糊塗,為了讓自己清醒點,蕭寒月拿了根銀針紮在了手背穴位上提神。
強忍後背上的疼痛,她坐在床榻邊上,果不其然,等了片刻以後,就看到太上皇胸口上的銀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了起來。
而且是刺目的深黑色。
果真是中毒了!
而且是深.入骨髓的。
這宮內竟然有人如此膽大對太上皇用毒?不要命了嗎?
蕭寒月恢複了些體力,將銀針收起來,把之前儲存的血肌丸拿出來,喂到了太上皇嘴裏。
這是她前世拜別鬼醫時,他贈給她的三顆救命藥丸。
這顆藥丸能讓瀕臨死亡的人撐上一段時間,身體在這段時間內會和正常人無異。
隻有這樣,她明日才能替太上皇放血查毒。
不然他身體扛不住的。
喂給太上皇時,她肉疼不已。
可沒辦法,若她救不了人,她也得被連累。
可若是救了,說不定她以後就有強大的靠山了,在王府的日子也能好過多了。
畢竟這可是救命之恩。
所以她才順水推舟,接了魏雲雪的陷害。
人生在世,總要拚一拚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隻是她目前還沒了解這是個什麼毒,毒藥在他身體內侵蝕已久,僅憑著銀針是沒辦法辨別出來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能查到毒素來源,那樣的話,查起來就容易多了。
吃了藥丸後,太上皇明顯有力氣了,睜開眼睛時,也清晰多了。
“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太上皇說話時,口齒清晰多了。
蕭寒月如實說,“回太上皇,我是戰寒塵的王妃,蕭寒月。”
“戰王?”太上皇喃喃自語,“原來你是塵兒的王妃,救一個快死的人,沒用的,沒用的。”
他閉上了眼,不願意再多說話。
他眼神滄桑,顯然是這麼多年的臥床把他折磨絕望的。
雖然眼裏有不甘,卻也早早認命了,在他眼裏,蕭寒月沒有看到任何生的希望。
他,不想活了?
蕭寒月悄然算了一卦,不算還好,算完後她心瞬間涼了下來。
太上皇的生卦,在極速改變,她甚至已經看不到生的可能了。
他清醒過來了,也想結束自己的這一生了?
蕭寒月穩住心慌,連忙說,“如果我說我有辦法把你從閻王手裏搶回來呢?你願意配合我嗎?”
回答她的,是一室安靜。
“你中毒了,並非隻是得了病而已,是這宮內有人要害你!他們巴不得你死,隻要你咽下這口氣,他們就得逞了,就連太後也要跟著遭殃了,你願意看到這一幕嗎?你能安心嗎?”
太上皇今日交代皇上的話,她曆曆在目。
太後並非是皇上的生母,如今卻霸占著太後之位,隻要等太上皇咽了氣,這太後之位必然是皇上生母,茹太妃的!
而太後的下場,無疑是被貶或是幽禁。
她的這番話觸動了太上皇,蕭寒月看到太上皇的眼皮微微抖動了一下,顯然,他是於心不忍的。
“太後的母族雖能護住她,可皇上畢竟是皇上,那些朝臣們還是要聽皇上的話,沒有把一切安頓好,你甘心就這麼走嗎?現在不是沒有生還的可能,我說了,我可以救你!”
一介王妃,議論朝政,若是太上皇計較起來,恐怕還要治她的罪。
可如今眼看著生卦漸漸沒有了,蕭寒月什麼也顧不上了。
她將那根變黑的銀針遞到了太上皇麵前,“你看,這根銀針足以說明你被下毒了!你可是曾經的君王,我不信你會心甘情願。”
終於,她說完這句話,太上皇的眼睛睜開了,他眼尾泛紅,看著蕭寒月手中的銀針。
“有人害我?”
“是。”蕭寒月堅定點頭,
“毒素在你身體內日積月累的堆積著,殘噬你的身體,這才導致你越來越虛弱,纏.綿病榻,以至於無法動彈,隻要解了毒,你的身體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好起來?”太上皇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樣的話,像是極其幽深的穀底突然照進來了一束光亮,他拚命想去抓住。
他太想好起來了,太想了......
想的太久,漸漸就成了奢望。
蕭寒月重重點頭,她的眼神分外真誠澄澈,“隻要你願意聽我的,我不僅可以讓你好起來,還可以讓你重新站起來,變成一個正常人!”
太上皇突然覺得眼眶酸澀了起來,他恍然的笑了笑,每天圍著他的人都在無奈的歎氣,說他油盡燈枯了,這麼些年他早就信了。
可突然出現一個人,信誓旦旦的說能救他,能讓他好起來,即便是騙他的也好,至少能在臨死前讓他欣慰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