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偏殿很大，挨著的有好幾個宮室，都是留給進宮侍疾的幾個王爺王妃的。

蕭寒月理所當然的去了給戰王府準備的宮室。

跪了那麼久，腰傷發作，疼的她臉色煞白，她知道可能後背上的傷口也發炎了。

誰知，還沒等她坐下，就聽到殿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王妃還是別休息了，這會有的忙了。”

是魏雲雪。

蕭寒月擰眉，看到走進來的魏雲雪，冷然開口，“你什麼意思？”

“王爺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的這兩天，你陪在太上皇身邊侍疾，沒有吩咐，不得離開殿內半步。”

蕭寒月臉色微變，不用猜就知道，這一定是魏雲雪的主意，提出來就是為了為難折磨她，而這個主意對戰寒塵來說又正中下懷。

所以兩人一拍即合了。

真是諷刺。

“好。”

蕭寒月起身，一直待在寢殿照顧太上皇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能少一些麻煩事。

魏雲雪卻陰笑著說，“而且我還在太後麵前替你保證了，說你有辦法救太上皇，你別看我是個婢女身份，現在太後急火攻心，也不得不信，所以啊，現在眾人的目光都盯在你身上了，太後也答應了。你若是救不好太上皇，估計腦袋就要搬家啦。”

魏雲雪裝的無辜又可憐，“王妃你不會怪我吧？”

“你說什麼？”蕭寒月驟然止住腳步，目光凶狠的盯著魏雲雪。

魏雲雪沒想到蕭寒月眼神會如此可怕，她猝不及防下被嚇了一跳，腳步朝後偷偷挪了兩下。

“怎麼，這不是給你爭取表現的機會嗎？王妃姐姐，你怎麼還惱羞成怒了？”

這會兒滿宮內上下都以為太上皇就剩這兩天了，院判們都束手無策，旁人哪裏還有起死回生的辦法。

隻是他們都不知，蕭寒月算下來的太上皇命數，是生卦。

而且條條通生路！隻是他的每條路都需要有契機。

他的卦象和許多人不同，他是生路隻能是別人給的！

也就是說，隻要她施以援手，說不定就有希望。

“你幫我爭取這個機會，我謝謝你。”蕭寒月笑顏如花。

不等魏雲雪說話，蕭寒月徑直離開了宮室。

她剛出去，迎麵就碰上了幾個太監，“戰王妃。”

為首的太監走過來，笑容可掬地說，“太後娘娘已經允許王妃住進太上皇的寢殿了，這兩日一切就拜托王妃了。”

蕭寒月知道他們過來就是為了帶她過去的，也沒多話，點頭，跟著他們去了寢殿。

她剛走，沈冰月就走了出來，眼底冷深，“這個魏雲雪還挺有本事，竟然真逼的蕭寒月去了太上皇的寢宮，和一個將死之人朝夕相處兩日，還不得把一個活人給活活逼瘋了？”

“宮內現在都在說，這個戰王妃有本事治好太上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婢女在旁邊悄聲開口。

沈冰月冷笑，“你以為蕭寒月這個毫無用處的廢柴有這樣的本事？你太瞧得起她了。走吧，咱們去見見魏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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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寢宮外，太監就說，“這兩日為了太上皇身子考慮，還請王妃不要外出，就一個人待在寢宮內照顧好太上皇吧，辛苦戰王妃了。”

說完，幾個人就離開了。

蕭寒月深吸口氣，也沒多考慮，快步走了進去。

這會她身上疼的厲害，就想趕緊躺著。

隻是兩日的時間，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好太上皇。

他現在的生卦太弱了。

蕭寒月剛進去，就聞到了撲麵而來的藥味，以及略微的腐臭味，這樣的味道很刺鼻，是一種瀕臨死亡的氣味。

“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在安靜的殿內驟然響起，似乎每一聲都要把肺管子給咳出來。

蕭寒月擰眉，連忙走過去，床榻上的太上皇，油盡燈枯的閉著眼，花白的胡子上沾著剛剛咳出來的血跡，分外刺目。

似乎感受到有人進來了，太上皇艱難睜開渾濁的眼睛，下一秒，又沉沉的閉上了。

他沒力氣。

等她靠近，才發現這股腐爛味是從被褥下傳來的。

蕭寒月臉色凝重，連忙將被子掀開，將太上皇身上的衣服翻開時，她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肚皮上肉眼可見的癰瘡將上麵的皮肉殘噬殆盡。

人一旦躺久了，就會生癰瘡，有了癰瘡也代表著人也快不行了。

蕭寒月心裏狠狠揪了一下。

這個太上皇她聽師父說過，年少時雖說體弱多病，卻是個智勇雙全之人，運籌帷幄，將北朝逼的岌岌可危。

這樣高高在上的，曾經的君王，卻淪為了這樣的下場，不免惹人唏噓。

一番檢查後，才發覺太上皇身下的情況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潰爛部分已經在擴散了，後背、大腿、胳膊、肚皮，比比皆是。

他的腿躺的太久，沒有了知覺，無論蕭寒月怎麼挪動，他都沒有半分反應。

蕭寒月並未著急給他治傷，他身上傷口需要消炎，也需要清潔。

等她把一切忙完後，太上皇似乎清醒了一些，看向蕭寒月時，混沌的眼裏好似有了光亮，“謝謝你......能讓我走的體麵點。”

這句艱難吐露出來的話，讓正在忙著給他清洗傷口的蕭寒月愣住了，她抬起眸子，仿佛能從他蒼老的眼底看到他的不甘和無奈。

不甘，是有還未完成的霸業，還是他放不下的人？

他不願合上眼，可這麼多年的折磨，也隻能認命的無奈。

這一幕戳中了蕭寒月心底的柔.軟。

曾經的她，也想做好護北朝周全的神明，拚盡一生卦術，讓北朝風調雨順，百姓安穩，奈何帝王不信，她被處死時，眼底也是不甘，她不甘心就這樣死了。

“不必謝我，你我性命相關，我若救好你，我也能活。”

蕭寒月起身，走到了桌子邊，掩蓋從戒指裏麵拿取出來的藥材。

太上皇的病不好治，可看到那份不甘時，她像是突然湧出來數不盡的勇氣，那一瞬間，她心神穩定，無論如何，她都要力挽狂瀾，讓他好起來！

是救太上皇，也是救橫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