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日聽見悠揚的琴音，陶歡意隻覺得親切無比。腦海中浮現出童年時期，母親在她身邊教她彈琴的景象。

“我們小桃子可真厲害呢！”

“大哥哥又來看你了，恐怕是專門來聽你彈琴的。”

......

收回思緒，陶歡意多了幾分勇氣。當年母親的誇讚，還有“大哥哥”的捧場，都給了她十足的信念。

她一定可以的！

陶歡意做了好幾次深呼吸，這才踏入琴行。

她小聲地問道：“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你們這裏還招不招鋼琴老師？”

門口的老頭打量了陶歡意許久，還用手在她麵前晃了晃。見她毫無半點反應，確定她是個瞎子之後便開始趕人，“走走走！咱們這就算收鋼琴老師，也輪不到你這個瞎子來啊！”

“先生，您讓我試試看吧？我是真的很缺錢......”

“缺錢也不是這種缺法？你一個瞎子彈什麼？快滾，別妨礙我們做生意！”

那老先生趕人的動作十分粗暴，一個勁兒地把陶歡意往外推。

陶歡意一腳踩在門檻上，趔趄一步，竟向後倒去。她原以為要摔倒傷上加傷了，不曾想一隻大手扶住了她的腰。

“怎麼回事？！”

陶歡意站直，身後傳來一道清冽溫潤的嗓音。

應該是個溫柔的公子，聲音好聽，手也紳士，未在她身上多半分停留。

老先生不耐煩地說：“就她，一個瞎子，還敢來我們這應聘鋼琴老師！少爺，你說說看，這瞎子怎麼彈琴啊？我看啊，這人分明就是過來搗亂的！”

陶歡意正欲開口，裏麵傳來有人試琴的聲音。她聽力本就敏銳，這一聽便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這琴音圓潤又剛勁，輕柔遠揚，又是大型立式鋼琴，想必應該是紅牌的吧？”

身後的男人音聲色一亮，“你怎麼聽出來的？”

陶歡意說得神乎其神，惹得他在她的雙眼前晃了晃手。

確定女人確實看不見，而試琴也是在裏麵，她根本不可能知道這狹小的琴行深處，能放的下一個大型立式鋼琴。

“我看不見，所以聽力過人。而且小時候我彈琴的時候試過各種鋼琴，聽音色就能分辨。”

琴行少爺似乎來了勁，便給老先生使了個眼色，“你在這看著她，我再進去給你彈兩下。”

“好。”

琴行少爺入內，與外麵的老先生接通了電話。

老先生把揚聲器放在外麵，琴行少爺的聲音就從電話裏傳來出來，“準備好了嘛？你聽聽看這是什麼？”

“嗯。”

裏頭傳來琴音，兩個按鍵，陶歡意就已經能夠分辨出來，“這是小型三角鋼琴，音色應該是菲爾德的。”

“對了！那你再聽聽這個。”

這次，一個按鍵就能聽出來。

“這是......陶氏的鋼琴。”

是她家的鋼琴！

怎麼這裏，竟會有她家的鋼琴？

“小姑娘，厲害啊！剛剛是我這個老古董有眼不識泰山！我在琴行幹了這麼多年，都沒你這身本事呢！”

琴行少爺這會出來，仿佛挖到了寶貝似的，對陶歡意極為熱絡。

“這位小姐，你是想在這工作？什麼職位呢？”

“都可以，我比較缺錢......”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這裏做鋼琴銷售吧！工資的話底薪不高，不過給你算提成。以你的本事，應該能買出去不少。哦對了你眼睛不方便，反正有什麼事的話，霍叔任你差遣。”

靠賣鋼琴，怎麼也掙不到讓舅舅能夠繼續業務的錢。她得想辦法多摸摸琴，以她的本事，應該可以再收些演奏的錢。

陶歡意點頭之際，忽然又想到什麼，神情認真的望了過去：“我能不能再有個額外的附加條件？”

“當然可以，你說！”

“我每天隻能工作下午的四個小時，周末來不了。還有，我想如果空的時候，我能在這練琴......”

“當然可以！霍叔，明天你給她準備一份盲文合同。”

“好嘞！”

“好的，謝謝少爺。”

聽見“少爺”二字，男人別扭極了，“我叫鄭明朗，以後你還是叫我名字吧。被你這樣一個女孩子喊少爺，未免也太別扭了一些。”

“好，明朗哥哥。”

鄭明朗一怔，隨即笑了起來，“你方便嘛？要我送你回家麼？”

送她回家？

陶歡意想起沈晏郴那森寒的語氣，嚇得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那行，明天記得來啊。”

“好！”

陶歡意帶著幾服藥回去，剛剛到門口，她的耳朵微動，琴行裏傳來談話。

“這小姑娘可真厲害啊，連陶氏的琴音她都聽得出來！什麼來頭啊......”

“我猜，她就是當年陶氏的千金吧？據說那位千金是鋼琴神童，而自陶家大火之後，那位有名的小千金也雙目失明。”

鄭明朗神色一愣，思緒回轉，嘀咕著：“啊？會是她麼？”

“不知道，再看看唄。”

陶歡意自知時間來不及了，也不敢多聽，隻得加快腳步回了沈家。她匆匆忙忙地爬上樓梯，回了房間之後不到一刻鐘，沈晏郴就回來了。

樓下，傭人恭敬地招呼著。

“少爺！”

沈晏郴看著玄關處的女生穿的小皮鞋，眸子眯起，直直地看向樓上。

“夫人呢？”

“少爺，夫人在樓上啊，她今天一天都沒有出去過。”

“對！”

沈晏郴聽了這話，臉色瞬間板起，聲音驟然降到冰點，“你們是有了新夫人，就忘了沈家的規矩麼？！誰允許你們欺騙我的？”

兩名女傭耳膜一震，嚇得竟直接跪倒在地，“少爺，我們、我們不明白您的意思啊......”

陶歡意怕兩個女傭被他為難，杵著盲杖站了出來。她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朗聲道：“你別為難她們，有什麼話跟我說。”

沈晏郴冷笑，“你倒是會維護別人！那我倒要好好問你，你今天去哪了？”

陶歡意心中警鈴大作，想著自己應該行事天衣無縫，不該被他察覺才是。

是哪裏出了問題？

難道......

他在外麵撞見自己了？

“我......今天有人過來送藥，我就在門口拿了點藥而已。”陶歡意抬手，舉了舉自己手裏的藥盒，“別人送過來的，我就在門口，站了兩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