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旦自然不能說消息來自密信，更不能說自己是穿越而來。

“不是得知，而是推斷！”李旦斬釘截鐵的說道。

“推斷？四弟當真可笑！”李旦此話一出，殿內畫風突變，原本還有些緊張的李顯和韋玉卿隨即冷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譏諷。

李旦並沒有理會他們的譏諷，繼續說道：“皇兄有沒有想過，父皇在世的時候，母後便掌控了朝政大權。你登基後，她為什麼會主動還政於你？”

“這有什麼好想的，父皇遺命，母後自當還政與朕。”

“哼，隻怕你想多了。若是真的還政與你了，你提拔韋玄貞會如此艱難？裴炎為什麼會敢去母後那裏告你的狀？朝中大臣有幾人是你心腹？十六衛禁軍你又能調動幾人？...”

在李旦的逼問下，李顯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呃...這...你是說，母後還政於朕隻是表象？”

“也不僅僅是。一來父皇確有遺命，所以母後還政給你，可以暫時堵住悠悠眾人之口。二來也可以試探一下你的反應？”

“試探？試探什麼？”

“試探你對掌控朝權的渴望程度！以及你對她的威脅程度！”

李顯默不作聲，若有所思。

“不過，現在試探已經結束，也有了結果。”

“什麼結果？”李顯迫切的看向李旦。

“你的表現沒能讓她滿意，其一你欲扶持韋玄貞與其對抗，表現出了對朝權有極大的欲望。”

“其二你當朝與首輔裴炎爭執叫囂，而誰都知道，裴炎背後站著的人是太後，你讓她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李旦的話擲地有聲，振聾發聵。聽到此處，李顯似乎明白了。

“聖上身為社稷之主，掌握朝權，難道這不是應該的麼？”韋玉卿還是有些不服，問道。

“你認為應該，但母後可不這樣認為。母後雖不上朝，但朝政大權盡在她手，又豈容他人覬覦染指，現在你們既有奪權之心，她便有廢了皇兄之意。”

強勢的韋玉卿果然更不易說服，李旦隻得再進一步，嚴肅地說道：“母後一定會借此時機廢了皇兄，一舉消除威脅。而且...”

“而且什麼？”

“以母後雷厲風行的風格，她下手會非常的快，據我推斷，廢黜就在明日早朝。”李旦說的非常堅決。

“啊！明日早朝！怎麼...怎麼會這麼快...”李顯十分驚詫。

李顯怎麼也不會想到，今日上午才發生的爭執，明日自己就會被廢黜。

韋玉卿也是花容失色，麵色慘白。僅僅是因為提拔父親韋玄貞為侍中，就招來了聖上被廢。

韋玉卿穩住了情緒，臉色陰鬱的對李旦說道：“你分析的或許沒錯，但那畢竟是你的個人推斷。本宮早已派出人手四下裏打探消息了，現在宮內外一切如常，沒有絲毫異動，你怎麼能證明就在明天？”

李顯抬著頭，麵帶疑惑的看向李旦，他也很想知道。

很明顯，李旦需要拿出一個令他們倆信服的證據。

“母後上朝穿的的是什麼衣服？"李旦問道。

“必穿金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李顯十分肯定的回答。

“自皇兄親政後，這件朝服便一直存放在尚衣局的櫃匣之中，母後明日若是臨朝，必會取回此朝服，皇兄現在把尚衣局的奉禦召來，問一問朝服有沒有被取走，便知道了。”李旦十分肯定的說道。

李顯聽聞李旦說的有理，於是喚來一個宦官，命其去將將尚衣局的當值奉禦叫來。

一柱香左右的時間，奉禦便匆匆趕來。

未等奉禦施完禮，李顯便急著問道：“朕且問你，天後的金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是否一直存放你局，現在又在何處？你要如實回答，不得有隱瞞。”

見皇上語氣威嚴且十分急迫，奉禦連忙答道：“回稟陛下，此服原本一直存放在尚衣局的櫃匣之中，但小半個時辰前，天後已命人將其取走。”

“取走朝服的人姓甚名誰？有沒有說什麼事？”李旦明知故問，就是想借奉禦之口說出，讓皇兄皇嫂確信無疑。

“是太後身旁的高方超高公公，說是太後明日上朝要用，並要求不要聲張。”奉禦不敢隱瞞，把知道的如實答道。

尚衣局奉禦隻是掌供皇室的冕服、幾案的小吏，不會被牽扯到朝局之中，所以他的話可信度極高。

奉禦的話充分驗證了李旦的推斷，李顯癱坐在了榻上，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韋玉卿雖然慌亂，但依然不肯相信，尖聲說道：“一件朝服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剛打發了尚衣局的奉禦，這時有個宮女站在殿外，大聲稟告道：“娘娘，蘭香回來了。”

蘭香，是韋玉卿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女。

“快進來，說...打聽到了什麼新消息？”

蘭香沒有作聲，而是抬眼看了看李旦。

“呃...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蘭香，豫王不是外人，你但說無妨。”

“有人看見程務挺和張虔勖秘密去了上陽宮。”蘭香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

程務挺是左驍衛大將軍，檢校左羽林軍。

張虔勖是右領軍大將軍，檢校右羽林軍。

禁軍保衛皇城，羽林軍保衛皇宮。

事故要發動宮廷政變，必須要掌控左右羽林軍。

當年太宗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時候，用的正是羽林軍。

身為皇室中人，這段曆史他們再熟悉不過。

武則天掌控了左右羽林軍，也就等同於掌控了皇宮，李顯夫婦的命運自然也就被拿捏了。

此刻，武則天的意圖已經再清晰不過了。

轟...韋玉卿一個不穩，跌坐榻上，將上麵的方桌打翻，茶壺茶杯跌落一地。

如果說尚衣局奉禦的話側麵論證了李旦的推斷，而武則天秘密召見羽林軍將軍程務挺和張虔勖，已經正麵說明她開始行動了。

證據確鑿。

被廢！已是鐵板釘釘，近在眼前。

“這一切都是真的！還來得那麼快...”

韋玉卿原本盛氣淩人的臉龐已黯淡無光，高聳的胸脯塌了下去，那雙深眸大眼已經開始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