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擺在眼前,李旦說的全是對的。
徽猷殿內一片死寂,李顯與韋玉卿麵如死灰。
若是真的被廢,那就直接從天上摔到了地下,李顯與韋玉卿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李旦見狀,連忙讓蘭香退下,繼續打探消息。
過了好一會,李顯才回過神來。
“若是被廢,那我們可就變成了母後砧板上的魚肉,任其宰割,生死難料了!”
自古以來,凡是被廢的皇帝,沒有幾個能有好結果。
夫妻倆再也忍不住了,掩麵哭泣。
李顯和韋玉卿不是不想反抗,但在李旦的提醒下,他們已經意識到。
除了皇上皇後的名號,他們一無所有!
掌上無權,朝中無人,手裏沒兵,拿什麼反抗呢。
而他們的對手武則天,卻擁有一切,可以為所欲為。
“我不想被廢,我不能被廢...”李顯喃喃自語。
“怎麼辦...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李顯焦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連自稱為朕都忘記了。
“或許現在隻有一條路了,去向母後虔誠認錯,請求她的諒解。”說話間,李顯就要往外走。
“如果認錯有用的話,母後幹嘛不直接召你過去,將你訓斥一頓!何必要突然廢了你?”李旦一聲冷哼。
李顯愣在了原地,轉身看向李旦:“怎麼會沒用呢,母後可是我的親生母親啊!”
“二哥不也是親生的嘛!不照樣被廢為庶人,流放千裏之外!”
“呃...可我不認錯,又能怎麼辦呢?”李顯的情緒幾乎崩潰,他實在是沒有什麼辦法了。
韋玉卿則眉頭緊鎖,滿麵愁雲,淚眼婆娑,正伸出衣袖擦拭著淚珠,忽然間卻停了下來。
連忙放下衣袖,強顏歡笑的看向李旦。
李旦正不知何意?
卻見韋玉卿換上溫柔的語氣說道:“四弟既然提前預判了母後要廢黜聖上這件事,就一定有辦法應對,對不對?快告訴皇兄和皇嫂!”
韋玉卿這麼一說,李顯也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了李旦。
“對,四弟能來告訴我這件事,就一定想好了辦法,對不對?”
“呃...方法到是想到了一個,或許可以幫助皇兄保住皇位,不知你們是否願意去做?”李旦微微一笑。
李顯聽聞可以保住皇位,連忙握住李旦的手,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的說道:“什麼辦法?快...快告訴皇兄。隻要能保住皇位,我什麼都願意做。”
李旦安撫著李顯坐下,一邊繼續說道:“聽我給皇兄皇嫂分析一下,其實你們早已陷入了母後布下的局。”
“母後早已布了局?”李顯一臉迷茫,他並沒有感到任何局的存在。
“在你守孝期間,母後將李唐宗室、滿朝文武該提拔的提拔,該封賞的封賞,卻唯獨留下了國丈韋玄貞,這是為何?”
“籠絡人心,再挖坑讓我跳,等我犯錯!”李顯瞪大了雙眼,豁然開朗。
這個皇兄倒是不傻,一點就明。
“不錯,而皇兄卻真的跳進了坑裏!”
“不,與其說是聖上跳進了坑,倒不如說是母後在引導聖上跳進坑裏。”韋玉卿憤憤的說道。
“是啊!母後對我們太了解了,而我們卻不了解她。”
“這局布的真是高明啊!”韋玉卿又發出了一聲不可思議的感歎。
韋玉卿本是個心氣極高的女人,從小自命不凡,此刻聽聞了這一切都是武則天布下的局,她才意識到,與婆婆武則天相比,隻能自歎不如,自慚形愧。
“既然是布局,那就有布局的目的。對母後而言,她隻是想把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四弟說的不錯!”李顯點點頭,表示認可。
“所以母後要的是掌握朝權,她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人來替她看守皇位,至於誰來當這個皇帝並不重要!”李旦說的很隱晦。
經李旦這麼一點撥,李顯茅塞頓開,好像發現了新大陸,麵露驚喜地說道:“朕明白了,你是說,隻要朕不染指朝政大權,母後並不是一定要廢黜朕!”
“皇兄理解的不錯,並不是一定要廢黜你,但是...”
“但是什麼?快說...”李顯迫切的追問道。
“之前你隻要不染指大權,定是相安無事。但是現在不行了,她已試探出了皇兄皇嫂的野心,單純的交出朝政大權隻怕難以讓她安心了。”
“唉...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了。我接下來該怎麼做?”李顯長歎一口氣,後悔沒有早些摸清母後的意圖。
“讓出權力,交出自由!換取母後安心。”李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讓出權力,這一點李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自由如何交出?李顯有些不解:“何謂交出自由?”
“從此幽居別宮,再不外出,並與群臣斷絕聯係,一切任由母後安排!”李旦沒有繞彎,直接點明。
“什麼!那...那我豈不是被囚禁在了別宮,成了傀儡!”李顯絕望的說道。
李旦的分析非常透徹,所預見的這一切,也正是原主後來所經曆的命運,隻是李旦偷梁換柱,換成了他的皇兄。
李旦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殿外,他要留一點時間給皇兄消化消化這些。
畢竟由高高在上的皇帝變成一個傀儡,是誰也一時接受不了。
但是李旦相信皇兄能想明白,因為他若是想要保住皇位,別無他法。
李顯和韋玉卿神色凝重,麵麵相覷,他們在思考,在掙紮!
不知何時,外麵起了風。
寒風吹過,徽猷殿的窗欞發出了陣陣聲響。
殿內雖然溫暖,但此時李顯與韋玉卿的心,卻和殿外的寒風一樣冰冷。
他們自然不想被廢,自古以來,被廢的皇帝朝不保夕,這一點他們再清楚不過,隻是眼下又沒有其他辦法。
“時間不多了!皇兄皇嫂還是早做打算!再晚可就來不及了!”李旦看天色漸晚,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於是輕聲提醒道。
“必須要這樣嗎?難道就沒有一點回旋的餘地了麼?”韋玉卿還是不死心。
“母後的掌控欲極強,而且為了成事,至親可殺,我想我們幾個都清楚,所以必須要這樣!”
為了成事,至親可殺,此話一出,一下子將他們倆嚇住了。
“那我們全家以後就要永遠過著暗無天日的囚禁生活了!嗚呼...”韋玉卿淚流滿麵,悲憤地說道。
李顯本就性格懦弱,此刻在一旁長籲短歎,甚是悲傷。
李旦見他們倆情緒低落,決定再給他一抹希望,也算是給他們畫個大餅。
“皇兄不要這麼沮喪!困難隻是暫時的!”
“哎...隻怕永遠也翻不出母後的手掌心了!”李顯搖著頭。
李旦嘿然一笑,說道:“皇兄可以換個角度想想,母後今年已經天壽六十一了,而皇兄才二十八歲...”
俗話說,一語點醒夢中人,李旦這一句話立即給了李顯醍醐灌頂的感覺!
“對啊!我隻看到了眼前,沒想到將來。四弟真是思慮過人,目光長遠啊!”
“隻要朕好好活下去,將來一切都會回到我的手中。”
“用權力和自由換不被廢黜和生命暫時無憂,也算值得!”
李顯豁然開朗,頓時有了盼頭。
“本宮將來一定要把失去的奪回來。”韋玉卿咬著嘴唇,也認可了李旦的方法。
“四弟,我們願意聽你的!”
見兩人被說服,李旦在心中長籲了一口氣,還好我的口才好,不然還真不能搞定你們倆。
不當皇帝,擺脫被囚計劃的第一步,現在看來非常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