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何楚還是定下扮演王嬌蕊。
登台前,蘇曼曼拽住她的手腕,小姑娘一臉的委屈憤恨,“我耍手段耍不過你,但你別得意......”
“我沒耍手段,台下幾百人在等著看,登台以後戲比天大,這是規矩。”何楚抽出自己的手,坦然上台。
“你是沒耍,可你的身份在這兒擺著,團長肯定偏袒你......”
蘇曼曼嘟囔兩句,調整表情登台。
都是專業演員,上了台就跟換了個人,再大的情緒也收起來了。
演到男主振保和王嬌蕊的經典對話。
何楚略微低頭,眼角餘光卻正好瞥到晏遲殊,一排人裏,他總是這樣顯眼。
西裝不好好穿,上邊三顆紐扣敞開著,露出一片健康的小麥色,五官卓越,眼神鋒利,跟大學時候,好像除了換了身衣服,竟是沒一點區別。
她在看人,人也在看她。
晏遲殊的目光彷佛釘死在何楚身上,頃刻間就能扒下人幾層皮!
裹滿冷意的、涼津津的眼神,讓何楚不自在的挪開視線,她深吸口氣,努力投入表演。
“是從你起,我才學會了怎樣愛,認真......的愛到底是好的,雖然吃了苦,以後還是要愛......”
話還沒說完,何楚便眼尖的瞟見頂上的房梁已搖搖欲墜......
她下意識推開男主演,隨後拉起蘇曼曼就往後台跑,可跑的過快,兩人都不約而同扭了腳。
蘇曼曼煩躁的甩開手,“好好的演出,你瘋了......”
話未完,房梁‘砰’一聲砸了下來,幹淨的舞台瞬間灰塵四起。
蘇曼曼罵人的話說不出來了,恐懼的哭了起來,那麼大的房梁,砸下來正好是她的位置,要是被砸中,她就沒命了。
變故一生,觀眾也坐不住了,她們本就是富貴人家的先生太太,惜命的很,哪兒還肯待在這房梁都能塌了的破地方?
何楚試圖扶著牆站起來,可腳踝劇痛,已經紅腫了大片,估計扭到了骨頭。
餘光中,她看見晏遲殊沉了臉色,正大步走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何楚忽然就看懂了男人冷峻麵孔下的慌張畏懼,她下意識低頭,視線盯著地麵。
身後傳來蘇曼曼哽咽的聲音。
“殊哥,我腳好痛,一步都走不了了,是不是斷了?”
一聲嬌泣,讓晏遲殊毫不猶豫往後走。
“忍一忍,我帶你去醫院。”
何楚沒回頭,卻看見晏遲殊抱著蘇曼曼往外小跑,一眼也未曾施舍她。
她眨眨眼,壓下本不該有的酸楚。
殊哥是大學時候,她對晏遲殊的稱呼,當時兩人說好了,這個稱呼,隻有她一個人能叫。
也對,是她選了父親的命,親自推開晏遲殊,他往前看才是正常的。
人四散開來,團長率著保鏢急匆匆趕來,見何楚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整個人臉色發白。
晏家何等身份地位,要是今天何楚真出了意外,他這個話劇團團長怕是做到頭了!
“小何啊,你沒事吧?真是對不住,房屋檢查是半年前做的,按理說不會有意外......”
“團長,我沒事,隻是有點痛。”
何楚壓下哽咽,強扯出一絲笑道:“但我崴了腳,應該也算工傷吧?我申請休養幾天,可以嗎?”
團長如釋重負,這是不計較的意思啊!
他忙不迭道:“多休息兩天,什麼時候好了,什麼時候再來!小何啊,我跟你放句話,不管你什麼時候來,王嬌蕊這個角色都是你的!下個月演出的《花樣年華》,你就演張曼玉那個角色!車子已經到門口了,我扶你上車,去醫院好好檢查檢查!”
“有勞。”
兩個小時後,何楚坐在醫院頂層病房。
晏家的醫院,頂層專供晏家人,一個病房將近一百平,家具電器應有盡有。
護士在給何楚冷敷,“何小姐,你的腳踝沒有骨折,但扭傷的也很重,您回家盡量抬高下肢,避免水腫。”
何楚不經意瞟了眼外邊,正好看見一截黑色西裝,她垂眸,語氣禮貌,“謝謝。你去忙吧,我自己來。”
“我就在隔壁,您需要什麼,喊我一聲。”護士放下冰袋,順從往外走。
何楚低下頭,自己冰敷痛處。
晏遲殊站在窗邊,指尖夾著香煙,視線籠罩著何楚。
大概是送來的急,女人衣服都沒換,身上還是舞台上的旗袍,她彎著腰冰敷腳踝,優越的腰線和白皙的大腿顯露無疑,耳邊一縷亂發往下墜,顯得唇形飽滿紅潤......
晏遲殊猛吸一口煙,星火明滅間,他眸子晦暗,不斷翻湧的欲被強壓下去。
他用手指撚熄香煙丟在垃圾桶,隨後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
何楚微微抬頭,態度疏離,“二少,你女朋友沒事吧?”
一聲女朋友,讓晏遲殊臉色微沉。
他邁步坐到病床邊,伸手拉過女人腳踝。
何楚往回縮腳,平靜如水的眸子注視著對方,“二少,這不合適。”
晏遲殊掀起眼皮掃過去一眼,強硬把腳拽了過來,看著腫起一截的腳踝,他不自覺皺了眉,用大掌輕揉患處。
明明是富家公子,可晏遲殊偏愛擊劍、馬術,掌心指腹粗糙如農民工,拂過的地方,讓何楚覺得酥麻又舒服。
她抿了下唇,之前是她的錯覺,晏遲殊和之前還是不一樣了。
現在的他是男人,散漫不羈,卻渾身舒展開的性張力,他要是想,女人怕是要前仆後繼。
氣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何楚臉滾燙,不敢讓自己陷進去,忙用力抽回腳,餘光瞥見橫眉瞪自己的晏遲殊,腦子一快道:“我和你女朋友很像。”
“不像。”
晏遲殊雙手環胸,視線意味深長盯著女人的胸,“她沒你大,也沒你貪。”
“二少自重......”
何楚話未說完,便聽見輪椅碾過地麵的聲音。
是了,她是晏大少未婚妻,受一場傷,晏遲繼總歸要來看看。
她板起臉,一本正經道:“我未婚夫來了,你走吧。”
涇渭分明的態度,讓晏遲殊氣笑了。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真把我當成畜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