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
門被推開,屋裏走出來兩道人影。
一個是楚明玉,她身上披著男人的大氅,那顏色,那樣式,那上好的貂絨,刺得她眼睛發疼。
那大氅,是她還是相府小姐時,送給顧長卿當禮物的。可沒想到,多年不見今日居然出現在楚明玉身上!
衛臻眼底沁出淚意,模糊的視線看向她身側的男人,卻見男人滿臉疤痕,麵容醜陋,身形肥胖,下台階的時候,左腿一瘸一拐。
正是楚明玉那個“不中用”的丈夫!
前世,楚明玉從未她麵前穿過這身大氅,也從未將她的丈夫帶到跟前給她看過。
她隻是遠遠見過兩次,就是這個模樣。
那張臉坑坑窪窪,又是個瘸子,她當時見了,對比楚明玉的美貌,隻覺得委屈了她。
可誰成想,十幾年之後,他們一起攜手出現在她麵前,掀開臉上這一層偽裝,竟是麵若蕭郎,比她還要年輕無瑕的麵孔!
更不知,那洞房花燭都沒給她的丈夫,今夜竟是親自來了一趟,將她送上了魏忠曹的床!
可笑前世那麼多年,她還一心一意念著他的好,盡心竭力隻想讓侯府飛黃騰達,好給他一個交代!
衛臻盯著他們,死死咬住了嘴唇。
口腔裏一片血腥,她恍若未覺。
隻聽前頭傳來楚明玉的聲音,“今夜之後,她身上的汙名是洗不幹淨了,往後咱們回去,就算是她不肯讓位,也能治她個七出之罪,讓她不得不妥協。”
說著,靠在男人肩頭,“長卿,你真的不在乎她嗎?”
衛臻伸長耳朵,隻聽得男人冰冷一句,“從頭到尾,她不過就是個棋罷了。倒是委屈了你,這麼多年要在她麵前伏低做小。”
說著,將楚明玉裹在大氅裏。
楚明玉的嬌笑聲大氅中傳來,有些模糊,“倒也不委屈,她對我好得很呢,我懷著賢兒那陣子,她還給我洗腳,跟個下賤的婢女沒兩樣。”
“我差點就忍不住,當著她麵兒笑出來。”
“再等幾年吧,她那麼有本事,不說你我用得上她,便是侯府也離不開她。還有咱們耀兒身上的毒,尋了那麼多大夫都沒用,隻有她的血能治。”
男人點頭,“確實,她對侯府還有用,尤其是貴人那邊,還需要她的血,需要借著耀兒的手,送出去……”
“等過些年,徹底沒用了,再送你回去,也算是物盡其用,不枉你這麼多年隱忍一場……”
衛臻氣得,腦子都懵了。
她一直以為,顧長卿是真的喜歡她,當年才會出手相救,也是真心想要讓她過好日子,才讓她回去請求父親,給他安排了個好差事。
可到頭來,在他眼中,自己竟是這樣好欺負的。
更不知,那所謂的貴人何方神聖,竟喝著她的血,算計了她一輩子!
眼眶濡 濕一片,一時間分不清楚是雪還是淚,她咬牙盯著他們的背影遠去,這才踉蹌著離開了別院。
這裏,不能留了!
賬房宋昭和他們是一夥兒的,她想要拿到草藥沒可能,隻會被抓回去。
一個不小心,還要丟掉性命!
沒有草藥,她想解毒就隻能去找男人。
男人……
衛臻咬牙,狠狠搖了搖自己混沌的腦袋,轉身踉蹌著往後麵的樹林走去。
得先離開別院才行!
一路跌跌撞撞,剛到後門口,便被裏麵的人發現,緊接著後麵傳來喧囂聲!
“快,衛臻逃跑了!趕緊去找!”
院中亮起了燈,腳步聲追了過來。
衛臻大驚,不顧一切衝出後門,奪門便衝進了對街亮著燈的房間!
眨眼的功夫,一群人已經追了出來,衛臻渾身顫抖,滾燙的後背抵著門板,看向前方房間的主人,緩緩瞪大眼睛!
正前方是一個男人,正在換衣服。
一身正紅色的錦衣尚未穿好,露出大片瓷白的胸膛,刺得她鼻血上湧。可再往上看時,一股冷水卻兜頭潑下!
鳳眼,丹唇,血月麵具,曲線流暢的下巴,往那裏一站便是一股狂邪放肆迎麵而來,如妖似魔,更像那橫行無忌的修羅,無限的張揚危險籠罩了她!
衛臻渾身的血僵住,不可思議喃喃出三個字,“錦、錦千歲?!”
最不想見的人,卻在這裏,以這種不堪的方式見了麵!
而且最可怕的是,她明顯看到,他小腹下那……這怎麼可能是個太監!
渾身血液逆流,衛臻感覺自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