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宋氏拉過徐氏的手，接著道：“大嫂你知道麼，當年我父母根本不想讓我遠嫁，是侯爺百般苦求，我父親又派人來京都打聽，聽說母親和大嫂婆媳和睦，我若嫁進來必然不能受罪，這才答應了親事，果然，咱們家人人都好，並沒有亂七八糟勾心鬥角的事情。”

宋氏轉頭看薑老夫人：“母親，我說的可對？”

一派胡言！薑老夫人臉拉得老長，就在嘴邊的嗬斥卻發不出去。

“可惜啊，那楊大奶奶是個麵團子一樣的人兒，若是換作我，我才不管她三七二十一......”

宋氏掩嘴笑了一會兒，“唉呀”一聲道：“我這是說到哪兒去了！大嫂，後日去楊家，萇兒去不去？那楊夫人不像樣，她幾個孫兒卻都是好的，相貌才學都不差，我猜著，都是隨了她們的娘。”

“人家家裏的事情，就你知道得清楚！一大早的，來了就不住聲地吧啦！”薑老夫人再沉不住氣，怒目瞪向宋氏。

宋氏不惱不怒，對著薑洛笑道：“洛兒你瞧，你祖母的精神好得很，回頭你告訴你父親一聲兒，省的他惦記。”

宋氏說罷站起來，對著薑老夫人一福：“我吩咐廚房給母親做了藥膳，母親畢竟上了年紀，還是要多注意保養著些才好。”

“你！”薑老夫人抖著手指向宋氏：“你是什麼意思，你是盼著我早死呢吧？”

宋氏一臉無辜：“母親這是說的什麼話？如今侯府裏入不敷出，做藥膳所耗費的銀兩，可都是我從陪嫁裏拿出來的，這可是兒媳的孝心，母親不領情也就罷了，怎能懷疑？”

徐氏臉色發白，薑萇低聲道：“嬸嬸，咱們家竟然連做藥膳的銀子都拿不出了？”

薑老夫人連聲喚人：“去，把侯爺叫來，叫他親眼看看他媳婦的做派！”

丫鬟聞聲而來，卻站在門口覷著宋氏的臉色不敢動，薑老夫人見狀氣的要死，宋氏愈發能耐了，連壽合堂的人都收買了！

宋氏不動如山，隻把目光落到薑萇麵上：“萇兒，按說到了你這個年紀，早就該學會管家了，可是咱們家啊，自從你母親管家後，原來的十來間鋪子陸陸續續地被賣出去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虧錢的，至於田莊土地，都成了你舅舅的財產，我接過了這爛攤子，自己尚且有心無力，根本就做不到教你什麼。”

薑萇被宋氏的話震得頭暈，卻隻能掐緊十指忍耐著。

她一直以為，是父親到處揮霍造就了侯府裏的窘況，卻原來，舅舅們是這樣的貪得無厭。

宋氏的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不止薑萇接受不了，薑老夫人也是暗暗生恨。

原先薑老夫人掌管中饋，雖然對娘家和妹妹多有周濟，卻未曾動搖過侯府的根基，對於大兒子，有她時時督導，也還算守規矩，後來，是她太過相信外甥女徐氏，就不再過問金錢的事情。

大兒子出了意外後，薑老夫人才察覺到侯府的狀況，可為時已晚。

思來想去，薑老夫人還是不忍苛責徐氏，隻把主意打到了宋氏的身上，誰知宋氏竟然是個硬骨頭。

此時宋氏的話，把薑老夫人刻意隱藏的真相毫不留情地揭露開來，讓薑老夫人又恨又惱。

宋氏領著薑洛施施然而去，薑老夫人盯著她二人的背影，在她們走遠後捶著心口喘粗氣。

徐氏有心上前寬慰，奈何想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麼，她求助似的去看薑萇，卻見女兒一副失魂落魄的呆怔模樣。

自父親去世後，薑萇就時常感歎命運的不公，叫她好好兒的一個侯府嫡女成了無依無靠的浮萍，而剛剛宋氏的話，竟是將薑萇打落到了塵埃去。

她有些個要好的小姐妹，對於別人家女孩兒都接受了什麼教導是清楚的，可是她自己呢？她有一個不像話的父親，一個糊塗的母親，她身邊沒有像樣的教導嬤嬤，更沒有有名氣的師傅，就像宋氏所說，她已經十七歲了，卻從未接觸過執掌中饋的事情，就算她運氣好嫁進公侯世家，恐怕也擔不起那個擔子。

撇開這些都不說，要嫁人總得預備嫁妝吧，這錢從何而來？她的叔叔嬸嬸自己有女兒，會願意給她拿出銀錢來嗎？

薑萇越想越悲，眼角餘光看見憤怒的祖母，忽然心中一動，她實在是想窄了，祖母便是她的倚仗啊！祖母手中握著的錢財不少，若是哄得祖母高興，也是一條出路。

卻說宋氏與薑洛這邊，母女兩個一路走到了花園裏麵，屏退下人們說起話來。

薑洛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洛兒不要調皮，”宋氏笑著揮開薑洛的手，說道：“其實啊，我是很感激你祖母的，終歸她生養了你父親，若是沒有她，我怎麼能尋到這樣好的夫婿，她要是善待我，我必定會用千百倍的好來回報她，可惜啊......”

薑洛隨著母親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