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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薑慶海自認了解妻子,便是妻子要做什麼,也絕不會真的傷害到母親,但他仍然急於見到妻女,她們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怎能袖手旁觀!

因為不知道宋氏要將薑老夫人帶到何處,薑慶海隻能在侯府等待,心急如焚中,好容易等得宋氏回來,卻隻聽見薑老夫人的呼喝。

母親依然不知悔改!

薑洛和宋氏走出壽合堂,迎頭遇上了匆匆趕來的徐氏。

徐氏滿臉眼淚,一把抓住宋氏問道:“你把萇兒怎樣了?”

宋氏道:“你去問老太太。”

薑洛上前一步擋開徐氏:“伯母,堂姐好得很,一會兒也就回來了。”

徐氏叫道:“你們都回來了,萇兒為什麼還在外頭,是不是你們把她藏起來了?你們把萇兒如何了?好好兒的為什麼隻有她一個人坐著馬車出了事?”

薑老夫人又哭又叫地,自然驚動了徐氏,徐氏心裏有鬼,認定了這是宋氏在有意報複,她擔心女兒,便想著跑過來狠狠地責問宋氏。

不料宋氏比她更加強勢,盯著她道:“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實些,莫攛掇老太太做那些陰損之事,你若是惹了我,我還能讓你幾分,你若是動了我的洛兒,我就要讓薑萇生不如死。”

徐氏對宋氏一向懷著些怯意,麵對著此刻氣勢爆開的宋氏,她便不自禁地退縮了。

徐氏退了兩步,喃喃道:“你不能害了我的萇兒。”

宋氏睥睨著她,鼻子裏重重地哼了哼,領著薑洛徑自走了。

站在轉角處的一個人,見徐氏失魂落魄地站著不動,把自己藏得更深了些。

她身後的婢女不解道:“娘子,這家裏怎麼亂糟糟的。”

這位娘子,正是來投奔薑老夫人的段秀芝。

聽了婢女雯兒的話,段秀芝歎息道:“我真是不該來啊。”

雯兒道:“原以為侯府裏富貴安穩,誰想竟是個是非之地,可娘子,咱們不來這兒又能去何處呢。”

雯兒的話愈發叫段秀芝灰心,她絞著帕子,隻覺得自己命運多舛,實在是可憐啊。

卻說壽合堂裏,薑老夫人瞪大了雙眼看向薑慶海:“你說什麼?”

薑慶海木著臉,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母親年紀大了,不宜操心受累,我想請母親去莊子裏休養。”

“你,你是要把我趕走?你這是不孝,逆子!你媳婦險些把我害死,你縱容她不說,居然還來趕我,打量著我走了,這侯府就讓她作威作福是吧,這份家業是你祖父掙下來的,你憑什麼獨占?”

“雁娘害你?母親,是誰差點害了我的洛兒?還說什麼家業,如今侯府裏還剩下了什麼你不知道?這個家早就被敗空了!要不是雁娘拿陪嫁填窟窿,恐怕咱們都要喝西北風了!”

“口口聲聲雁娘,兒啊,你是被她蠱惑了啊!我生養你一場,到頭來卻要為個毒婦讓路......”薑老夫人拍著大腿哭喊。

“你是生了我,可養我?”薑慶海的臉上流露出悲愴:“我人到中年卻一事無成,這是拜誰所賜?我幼年念書時,也曾用功苦讀,你呢?但凡先生對我嚴格一點,你就要鬧一場,先生被攆走了十幾個,我也成了廢物!父親要我習武,你日日與父親爭吵,父親不堪忍受,我不得不離開家......所謂出門遊曆,不過是逃離你的借口!”

“你......”薑老夫人的臉上火辣辣的,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薑慶海,隻覺得心窩生疼:“所以,你為了躲我離家多年,在江南和宋氏恩恩愛愛,全然不顧我在家思念著你?兒啊,我生了你,怎能有害你之心,我都是為你好啊!”

“你若是一心為我,怎能去害洛兒,洛兒是我的骨血,她出了事我怎麼活?”

薑慶海痛心疾首,隻覺得母親冥頑不靈,偏偏身世無法更改,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麼辦?

薑老夫人原本還打算逼著兒子休妻,想不到她的打算落空不說,兒子還要把她趕出侯府,她怎麼肯走!

母子兩個一頓爭吵,末了,薑慶海疲累地說道:“母親要留下也成,從此以後你得善待雁娘和洛兒,否則,我便舍了這個爵位,帶著雁娘和洛兒回江南去。”

原先薑慶海就說過不在乎爵位的話,薑老夫人都不曾放在心上,此刻薑慶海重提舊話,薑老夫人忽然意識到,薑慶海是真的不願留在京都。

這個爵位若是失去了,薑家就要徹底地從京都的權貴圈中退出了,到那時,她們就成了普通百姓。

薑老夫人越想越怕,隻是從此要順著宋氏,她無論如何又做不到。

徐氏哭著進來時,薑老夫人就把一腔怒火發到了她的頭上。

見徐氏瑟縮著連大氣都不敢出,薑老夫人又不忍心,怒其不爭地說道:“你擔心個什麼,憑宋氏那個性子,能把萇兒如何!她就是把人藏了嚇唬咱們而已,你且等著,萇兒一定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薑老夫人料的沒錯,薑萇果真完完整整地回來了,隻不過她像是被嚇掉了魂兒,整個人木呆呆地什麼話都問不出來。

徐氏恨極了,頭腦一熱就衝到晴池院去尋宋氏。

“我知道我自己無能,可是大人間的事情,怎麼能牽涉到孩子?萇兒才多大,她平日喚你嬸嬸喚得親熱,你竟這樣待她?弟妹,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宋氏站在台階上垂眼看著徐氏,待徐氏說完,就朝著旁邊擺了擺手。

兩個端著水盆的婆子得了示下,二話不說上前,將兩盆水朝著徐氏潑了出去。

徐氏被兜頭兜臉地澆了個透心涼。

宋氏道:“動我的洛兒之時,你就該想到了今天,我告訴你,再有下回,我就把薑萇的屍首送到你麵前。”

徐氏徹底地傻了眼。

薑慶海回到晴池院,先就與宋氏賠罪。

宋氏神情淡淡:“今日的事情並非我要瞞你,而是怕你夾在中間為難,現在好了,我和老太太已然鬧掰,你說吧,要不要休我?”

“雁娘!”薑慶海急了,恨不能跪下來求宋氏原諒,“你怎能這樣說?你忘了我們的誓言,我和你是要共白頭的呀!”

宋氏十分明白,整件事都是薑老夫人和徐氏在作怪,薑慶海既無辜又無奈,那是他自己的老娘,他不能打不能罵,真正是束手無策。

隻是宋氏心中有氣,與他發泄發泄罷了。

夫妻兩個關上房門,薑慶海自是一番伏低做小,哄得宋氏露了笑容才罷。

自此,宋氏見了薑老夫人都是一聲不鹹不淡的“老太太”,薑洛仍是喚“祖母”,隻是態度要疏遠了許多,畢竟日子要過下去,她們一個是為了自己的夫婿,一個是為了自己的父親,盡量維持著麵上的和諧而已。

薑老夫人也收斂了不少,不再對宋氏冷言,不再索要薑洛的東西。

馬車一事過去,薑洛卻仍然有個心結。

她穿著的鬥篷已經洗過收好,隻是不知道,這鬥篷的主人到底是誰?

京都之中,勳貴世家出行的馬車都有徽記,可那輛送薑洛回來的馬車上卻什麼都沒有,至於那鬥篷,更是瞧不出什麼線索來。

這幾日薑洛沒有再做夢,然而那夢中人的影像,卻莫名地和救她的男子重合了起來。

薑洛想過,許是出事的時候自己太過緊張,導致產生了錯覺。

春桃到底是身體底子好,休養了幾日就能夠下地行走了,但薑洛不放心,強令春桃繼續養著。

侯府裏平靜下來,薑洛在壽合堂見到了段秀芝。

不知是不是心情放鬆下來不再受欺壓的緣故,段秀芝與剛來侯府時的形容不大一樣了,那時她麵黃肌瘦身穿舊衣,而此時站在薑洛麵前的段秀芝,穿著新裁製的鵝黃色夏衫,兩頰處透著淡淡的紅韻。

宋氏是個心軟的,她惱恨薑老夫人,卻並未遷怒到段秀芝身上,段秀芝處境可憐,宋氏便願意對她好一些。

心中感念宋氏,段秀芝看薑洛的時候就帶著感激。

薑老夫人道:“洛丫頭,這是你秀芝表姨。”

薑洛就施了一禮:“表姨。”

薑老夫人道:“你表姨擅長女紅,你要是需要什麼就說一聲,就算是叫你這表姨打發時間吧。”

段秀芝急忙道:“二姑娘若是不嫌棄,我給你做幾雙襪子吧。”

薑洛笑著說道:“那我就不客氣啦,多謝表姨。”

段秀芝的姿態這樣低,薑洛若是推拒了她,怕是要讓她難堪,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應了。

果然,段秀芝的臉上露出笑容,蹲下去用手指量了量薑洛的腳。

薑老夫人看著段秀芝,目光有些閃爍。

段秀芝起身時,薑老夫人正好看到了薑洛腳上的繡鞋,頓時變了臉色。

這死丫頭,不過是腳下的鞋子,居然用金絲來繡花,用珍珠來做花芯!

薑洛察覺到薑老夫人的目光,不僅沒有收回腳,反而把腳尖翹起來晃了晃。

從前她在外祖母身邊的時候,每日都穿著這樣的鞋,來到京都後才換了普通的緞麵繡鞋,從今日起,她要天天換著花樣兒來祖母麵前炫耀!

薑老夫人又想起薑洛許諾過的東珠,不由得怒上心來:“你又不出門,何必把雙鞋子弄得這般奢華,便是你母親有錢,也不該隨意糟踐。”

薑洛脆生生地回道:“祖母有所不知,我的衣裳鞋子都是外祖母準備的,類似的鞋子有兩大箱呢,我若是不穿,叫這些鞋子白白放著,那才叫糟踐吧。”

薑老夫人一口氣噎在嗓子眼,恨不能在薑洛的臉上抽兩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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