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容府。
謝婉所料不錯,容府如今是個空殼子,吃穿用度全靠雲青鈺帶來的嫁妝撐著。
容夫人帶著三個孩子用過飯,看了眼冷冷坐在一旁的容笙,忍不住開口道:“笙兒,今晚是你大婚之夜,雖然…容家如今敗落了,但鈺兒是個好姑娘,你不能辜負了她!”
容笙心中嘲諷。
他沒有辜負她,是她不稀罕他的真心。
三年前,聖上便賜下了雲府與容家的婚事,但雲青鈺癡迷謝瀟,整日為了那人繡帕子做點心,做盡了卑微事,讓容笙這個未婚夫婿成了滿城的笑柄。
她心中又何曾有過他?
如今又嫁進這破敗的容府做什麼?可憐他?
容笙隻覺得可笑。
小廝扶著容笙出了門,小心翼翼地引著路,問道,“世子,咱們是去少夫人那邊嗎?”
“不,回我房間。”
她心裏隻有謝瀟那個廢物,他何必勉強?
小廝將他扶到了廂房門口。
一進門,容笙便聽見裏頭傳來一道女聲,“夫君回來了。”
是她?
容笙心中一怔,隨即冷聲問,“你怎麼在這?”
雲青鈺緩緩起身,一身朱紅嫁衣襯得她容色傾城,皓齒明媚,宛若仙人。
可惜容笙看不到。
“今夜你我大婚,我自然要夫君等成洞房之禮。”
她將一杯酒遞到容笙手上。
“喝了這杯合巹酒,才能添福添壽,白頭偕老。”
容笙薄唇輕撇,不屑一顧道:“雲小姐還信這個?”
雲青鈺眸光閃了閃。
自然信。
前世他殺人成性,血孽太重,以至於折壽猝死,她不會再讓他重蹈覆轍。
容笙卻猝然鬆手,酒杯碎裂在地麵,發出刺耳的響聲。
“雲青鈺,你那套說辭糊弄糊弄母親就算了,別想騙我!說,你為何嫁進容府?”
他驟然湊近雲青鈺,大手將她抵在拔步床邊,聲音嘲諷。
“不是準備和那廢物狀元私奔了嗎?怎麼,後悔了?”
凜然的氣息鋪麵而來,雲青鈺心頭快跳了幾分。
她癡迷謝瀟一事早就成了京都的笑柄,容笙知道並不奇怪。
“是,我後悔了。”她不否認,答得幹脆。
容笙微愣,抓著她脖頸的手生生僵住。
“…什麼?”
雲青鈺深吸了口氣。
麵前的人是少年將軍容笙,不是那個嗜血惡魔玄幽王,她有什麼可怕的?
“我發現謝瀟是個無恥小人,我不喜歡他了。”她脆生生道,“容笙,我是自願嫁過來的。”
容笙僵住,似是不明白她的話。
剛想再問,就見雲青鈺的貼身丫鬟走了進來。
“小姐!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正圍著容府外頭窺探!”
雲青鈺皺眉,“何人?”
“他們蒙著麵,看不出來頭!小姐,不會是有賊人盯上了容府吧?也不知他們是衝著什麼來的?”音袖急道。
容府被抄,家丁仆從們都跑路了,此時萬一來了歹徒,他們可毫無抵抗之力!
雲青鈺略一思索,從袖中掏出三枚銅錢,合掌一搖散在榻上,如此六次成卦,她看了看卦象,突然輕笑了聲,“明晚子時,西南方向,謀財…害命。”
音袖看傻了,不知她家小姐什麼時候有了算命的本事,但她從不懷疑雲青鈺的話,急道,“是誰?”
雲青鈺收起銅錢,吐出一個名字,“謝瀟。”
聽到這個名字,容笙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雲青鈺輕笑了聲。
她還沒來得及找他算賬,謝瀟就把主意打到她嫁妝身上了,堂堂男兒,可真夠不要臉的。
她上輩子怎麼就看上這種人渣了呢?
“我出去一趟,你留下保護世子。”
她吩咐了一句,拎起隨身長劍,翻身一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容笙手指收緊,麵色陰沉,她這是…去找謝瀟那個廢物了?
他抓著塌邊的手指泛白,周身冷寒,頃刻間,“轟”地一聲,梨木雕花的床榻碎了半邊。
音袖嚇得倒抽了口涼氣。
小姐,世子他…好像不需要保護。
北街,古董鋪。
雲青鈺停在了古色古香的鋪麵前,三短兩長地扣了扣門。
門內很快傳來聲音:“終南峨眉。”
雲青鈺答:“不死仙人。”
她前世跟著謝瀟走南闖北,機緣下拜了幾位能人異士為師,皆是武學,醫學,奇門玄學的隱士高人。
其中一位師傅執掌天機閣,勢力遍布全國,這古董鋪就是一處暗樁,上下級以暗號接頭。
門扇開了,一名小童恭敬道:“少閣主。”
雲青鈺點了點頭,“城中如今有多少人手。”
“五百天字號影衛。”
“調三百人,明晚子時守在容府門外,保護容家安全。”
雲青鈺邊說,邊提筆寫了個字條。
“另兩百人,去這個地址,遇見人就揍,遇見東西就搶,搶不走的都給我一把火燒了!”
紙上寫的是謝瀟在城中的秘密據點,裏頭是他多年來暗中屯養的私兵和搜刮的錢財。
謝瀟上輩子欠她的,她要讓他一點一點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