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回席間議論聲就更大了。

許斐挑戰女眷已是史無前例了，雲青鈺若是拒絕，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偏她就這麼應下了…

許斐可是廷尉府的公子，在大周年輕一代的武將中算是頂尖的，就算挑個兵士上去都沒有勝算，難道雲青鈺要上趕著出醜不成？

眾人立時哄鬧開來。

“雲小姐好膽量！不如就讓她試試，說不定真能贏了許公子呢？”

“你看她那手腕那麼細，要是連弓都拉不開，豈不貽笑大方了？哈哈！”

“那也是活該！竟妄想贏了許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一片喧鬧中，永寧突然笑了一聲。

“雲小姐勇氣可嘉，真讓人佩服！不過台上刀劍無眼，若是技不如人，傷了自己，到時也莫要怨天尤人才好。”

因著謝瀟與雲青鈺往日的傳聞，她一直瞧雲家不順眼，雖教訓過了雲婉，可雲青鈺畢竟也實實在在鐘情過謝瀟。

今日得了機會，可不要嘲諷一番？

最好許斐一個失手，將雲青鈺射死在台上才好…

連容笙也忍不住抬頭，將臉朝向了她的方向，眉峰微微蹙起。

雲青鈺輕聲道：“無妨，我心中有數。”

若論琴棋書畫，她確實比不過雲婉和其他貴女們，硬要上台比試也是自取其辱。

可若論騎射之術…

她臉上展開一絲明媚的笑意，一雙杏眸亮得熠熠生輝。

前世她披甲上陣，鮮衣怒馬，在屍身堆中打下了這大周的江山。

別說一個初出茅廬的許斐，嘉慶帝麾下的武將加起來，哪個不曾是她的手下敗將？

她又有何懼！

雲青鈺撩起裙角，一步步走到高台之上，迎上了許斐的目光。

許斐忍不住一愣。

麵前素衣翩翩，眉眼精致如畫，身上有種純然高貴的氣息，讓人忍不住仰視於她。

這…和他往日見過那個穿金戴銀，蠢笨呆糯的雲青鈺也太不一樣了！

簡直如同脫胎換骨，換了人一般…

這音容笑貌，竟好像比雲婉更勝一籌。

許斐搖了搖頭，暗罵自己真是腦子不清醒了，雲青鈺就是個花癡草包，怎麼能比得上仙女一樣的婉兒？

“一會你隨便射射便是，不用太看重輸贏！小爺武藝超群，你輸給我，也沒什麼丟人的！”

“既然是比試，就一定要分個上下，否則還有什麼意思？”雲青鈺笑答。

許斐咧嘴笑了一聲，暗道不知好歹。

“算了，看在你是婉兒姐姐的份上，現在跪下求求我，等會小爺不會讓你輸的太難看的！”

“是麼。”

雲青鈺眉梢輕挑。

“我剛好相反。”

我…會讓你輸的很難看！

“陛下，尋常的比試乏陳無趣，臣女這有個新鮮東西，不如將它放在台中心，隨意撥動指針，轉到誰，誰便來當這場比試的靶子，如何？”

雲青鈺從袖中掏出個木盒，淺笑著開口。

“當然了，陛下萬金之軀，臣女不敢僭越冒險。”

“就是不知其他貴人們，有沒有這個膽量了！”

她淺笑著環視了一圈，目光不輕不重地掃過永寧公主，語氣輕諷道。

“方才臣女要上台比試時，諸位可是拚命鼓掌叫好的，如今不會退縮了吧？”

永寧感受到了她話中的挑釁，胸中竄起一股怒意，又覺得不可思議。

雲青鈺算是什麼東西，竟敢跟她對著幹！

她真以為自己嫁進將軍府，就是個人物了？和自己比起來，她的身份不過賤若螻蟻！

還真以為自己會怕麼？

永寧當即怒笑了聲：“好！雲小姐想玩大的，本宮第一個奉陪！”

這話一出，其他想反對的大臣們也不敢說話了。

公主都同意了，旁人憑什麼反對。

難不成他們比公主還金貴不成？

嘉慶帝本想阻止，可一想到自己皇姐那暴躁的脾氣，便知說也無用。

總不會那麼巧，剛好轉到永寧吧？

這念頭剛落，便見雲青鈺手中的指針飛快地轉了數圈，而後緩緩變慢，停了下來。

朱紅色指針不偏不倚，竟剛好指著永寧公主的方向！

雲青鈺的模樣看不出一絲吃驚，甚至還勾唇笑了笑。

“有勞了，公主殿下。”

在場眾人嘩然，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不知所措的當屬許斐！

他隻是想羞辱雲青鈺一番，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步，還將永寧公主牽扯進來了…

若是公主有什麼閃失，他全族的腦袋加一起都賠不起啊！

他當即就想作罷，幹脆認輸算了！

剛要開口說話，忽然看見了人群中的雲婉。

那柔媚的眼神望著自己，那麼敬仰崇拜，就如同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許斐腦子一熱，生生將話咽了回去。

眼見著永寧已經起身，褪去了華貴的外裳，任由侍女用綿軟的絲帶，將她的四肢固定在了草靶之上，成了一個“大”字形。

“雲青鈺，你是不是瘋了？”

許斐開口罵道。

“你今日惹惱了公主，不怕她來日找你麻煩？你果真是個沒腦子的蠢貨！”

“這你可你說錯了。”

雲青鈺把玩著手中弓箭，淡聲道。

“比起將她拉上台的我，她會更記恨傷了她，讓她流血之人。”

“你最好祈禱自己的箭百發百中，不要偏上那麼一絲一毫。”

“否則，別說是擦破公主尊貴的皮膚，哪怕她掉了一根頭發絲，她都不會放過你！”

她目光深幽，帶著說不出的淩厲。

許斐心頭莫名一顫，瑟瑟秋風中，他忽然生了一腦門汗，右手也情不自禁地發起抖來。

他的箭術稱得上精湛，可若說百分百不傷到永寧，他有這個把握嗎？

仿佛連自己也不確定了…

許斐抹了把汗，手抖得越發厲害了。

“主子，這可怎麼辦？您說夫人有把握麼？”

台下，朱雀心臟跳的飛快，忍不住跟著擔心。

他早知夫人不是尋常閨閣少女，可今日一看，竟還是低估了她！

那可是永寧公主啊…

夫人就這麼和她硬剛，簡直，簡直也太颯了吧！

“無妨，她會贏。”

容笙飲下一口清酒，涼風吹拂著麵上白紗，他偏頭對著高台的方向，微微勾起的唇角帶著一絲寵溺。

這才是雲青鈺。

這才是…他認識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