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事已至此，嘉慶帝也隻能同意了比試，並警告二人不許傷害永寧公主半分。

許斐白著臉跪下磕頭，箭還未射，已開始握不住弓了。

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顧不得輸贏，心中隻剩恐懼。

雲青鈺卻淺笑著擺弄了幾下弓箭，確定沒問題後，她問道：“你先還是我先？”

許斐咬牙道：“你先！”

他期待著，最好雲青鈺能失手先傷了永寧公主，這樣場麵一亂，就輪不到他上場了。

雲青鈺這個傻子獲罪，雲婉也能開懷。

這便是一舉兩得。

雲青鈺眸光澄澈，仿佛一瞬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卻也沒揭穿。

“好，那就我先。”

她單手拎著弓箭站到了台前。

宮人給二人分配的是一模一樣的軍用弓箭，尋常男子連拉開都要費些力氣。

許斐聽說雲青鈺是個喜歡舞刀弄槍的，但女子習武本就是笑話，學些三腳貓的功夫能成什麼事，不過是貽笑大方。

說不定連弓弦都拉不動…

他這麼想著，便見雲青鈺一手握弓，一手蓄力，輕輕鬆鬆便拉了個滿弓。

許斐不由瞪大了眼睛。

更讓他吃驚的是麵前女子的神情。

輕蔑，嘲謔，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睥睨。

仿佛草靶上的不是尊貴的公主，而是一隻母雞一般，隻等她勾勾手指，便可隨意射殺。

“瘋了，真的是瘋了…”

許斐喃喃了幾句，還未等反應過來，雲青鈺的第一箭便射了出去。

箭支輕盈，帶著淩勁之風，如破雲烈鷹，直奔永寧麵門而去！

許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捂住了腦袋。

她，她竟真的敢射！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不止他，眾人都驚得忘了眨眼，就連嘉慶帝都嚇得呼吸停滯了。

待再睜眼時，隻見一支箭矢擦著永寧的側臉，穩穩地釘在草靶之上。

永寧公主麵色慘白，滿是膽喪魂驚的驚慌，被嚇得失了語。

直到反應過來，一雙怨毒的眼死死盯住了雲青鈺。

她本以為借雲青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真的朝她射箭，一定會嚇得磕頭求饒才對！

可這賤人…她竟真的敢射！

她是在找死嗎？

永寧貴為大周尊貴的長公主，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她想怒罵出聲，想當即撲下去撕了雲青鈺，可還未等開口，雲青鈺的第二支箭就隨之而來。

箭氣凜冽，裹著無形的殺氣，擦著她另一側臉頰釘在靶上。

永寧簡直要瘋了。

她平日折磨過的宮人女子數不勝數，可她在腦中飛快地回想，確定自己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雲青鈺之事。

她為何要如此羞辱自己？

還沒等她想明白，第三支箭破孔而出，牢牢釘在了她大腿之間。

永寧尖叫出聲，隻覺大腿間一股暖流緩緩流出，染濕了裏褲。

她竟然…嚇得遺尿了。

她又羞又怒，忍不住滾出兩行清淚，無力地攤在靶子上。

雲青鈺看見永寧狼狽窘迫的模樣，手指緊緊攥住了弓柄，眸色愈深。

她永遠忘不了，被關進公主府暗牢的那些日子，永寧是怎麼用那些突破人性的手段，殘忍折磨她的。

與那無數日夜徹骨的痛楚相比，如今這點屈辱算什麼？

她扔掉弓箭，目光冷冷劃過台下的謝瀟。

等著吧。

那些暗無天日，生不如死的滋味，她會千百倍地還回去！

一陣沉默後，席間哄然沸騰起來。

一半是為雲青鈺的劍箭術震驚，一半是為她的氣勢驚歎。

哄鬧中，雲青鈺看了許斐一眼：“該你了。”

許斐咽了咽口水，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拉開了弓。

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拒絕了。

他告訴自己，連一個女人都能做的事，他難道會不行？

這豈不是讓雲婉看不起他？！

他極力克製著手抖，咬牙射出一箭，隨即嚇得死死閉上了眼睛。

“啊—”

前頭的永寧突然慘叫出聲。

許斐木然地睜開眼睛，隻見永寧身下緩緩淌出一汪血紅，四周的奴才大喊著“太醫”，驚叫著圍了過去。

他那一箭，竟釘在了永寧的大腿之上！

許斐雙腳一癱，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膽，大膽！”

嘉慶帝大怒，直接上前狠狠踹了許斐一腳：“說，你是不是故意謀害公主！”

許斐魂都嚇沒了一半，口不擇言道。

“陛下，臣不敢…對，對了，是雲婉讓我來射箭的，是她讓我教訓她姐姐的！都是她！我沒有想傷害公主啊！”

嘉慶帝聞言，怒氣衝衝瞪了雲嚴一眼。

“又是你！這便是你養出的好女兒！公主要是出了什麼事，孤要你全府的腦袋給她賠命！”

雲嚴亦是一驚，趕忙跪下不住地磕頭。

此事他當真是被蒙在鼓裏，待反應過來，一把抓過雲婉，扯著她的頭發狠狠煽了過去。

季淑然撲過去攔，可雲嚴已經氣急了，她攔不住，也跟著重重地挨了幾下子。

母女倆被扯的發髻淩亂，抱在一起痛哭。

在座的哪個不是大門大戶的女眷，很少見到如此失態的場景，有的的登時就笑了出來。

那邊太醫在手忙腳亂地救治永寧，這邊雲嚴拳打腳踢著季淑然母女。

一場好好的宴席，頓時變得混亂起來。

一片擁擠哄鬧中，驚變又起。

“有刺客，護駕，護駕！”

嘉慶帝身旁的太監尖著嗓子喊出聲，護著嘉慶帝往高台邊上退去。

原來是方才獻藝的幾名舞姬，突然從袖中掏出軟劍，直奔高台上的龍位刺去。

禦花園中立即湧入了大批禦林軍，匆匆前來護駕。

可那幾位舞姬身形靈活，劍術老練，竟突破了層層防衛，直奔高台而去。

雲青鈺隱在一片混亂之中，眼見謝瀟趁著無人注意，越過幾名舞姬，悄悄跑到了太子的身側。

她唇邊露出一絲冰冷的笑。

這幾名刺客當然不會傷及謝瀟，因為這場刺殺本就是他安排的。

很快他就會替太子擋下致命的一劍，成為太子的救命恩人，而後取得東宮的信任，一步步將勢力打入東宮。

今生，她怎會如他所願？

太子不是個好人，但謝瀟更不是。

這輩子，就換她利用東宮的力量，殺謝瀟一個片甲不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