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隊的牛出事可不是小事。
賀遠崢臉色一變,也不管許晚秋拿不拿了,往她手裏一塞就出去了,還不忘丟下一句。
“我中午不一定回來,你不用等我。”
牛出事她也幫不上忙,許晚秋關了門開始數錢。
打開信封數數,好家夥,比老許給她的嫁妝還多。
二十多斤細糧票,五十多斤粗糧票,糧油本上還有五斤油,肉票剩的不多,還有一斤半,都用提親禮上了。
七七八八的鈔票加一起有二百二十多塊,更別說還置辦了好些東西。
財不外露是好事,可賀遠崢也太能藏了吧?
許晚秋想笑,周華翠和許玉蘭把趙向東那個草包當個寶,要是知道賀遠崢是個隱形‘富豪’,怕不是要氣死了。
把糧票和錢整理好裝回信封收起來,許晚秋拿起笤帚抹布開始收拾房間,在農村收拾得再幹淨,家具都容易落灰。
稍微弄了下衛生,許晚秋開始歸置自己帶來的行李。
一番收拾,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許晚秋往廚房走去,發現裏麵居然也十分幹淨。
在這個男人隻在田地裏幹活的年代,賀遠崢的講究真是要把她感動哭了,就是新時代也沒幾個男人像賀遠崢這麼幹淨的。
廚房裏調料齊全,連油壺都是滿的,想來是賀遠崢提前準備好的。
許晚秋心裏一陣熨帖,擼起袖子開始做午飯。
農村男人們在地裏幹活,一般都是媳婦回家做飯再送去。
賀遠崢這麼體貼,她也不能讓他餓肚子。
米缸裏有雞蛋,麻布袋裏有半包白麵,在這年代可都是金貴東西,早上臨走的時候老許割了些豬肉給她,說是一個人吃不完也是壞。
她一想也是,就要了半刀,讓老許把吃不完的醃上。
現在正好做個豬肉烙餅,再弄點肉絲蛋花湯。
吃完自己那份,許晚秋就提著兩個鐵皮飯盒鎖上家門和廚房門出去了。
現在糧食都是很多家庭的稀缺物品,廚房又是香油又是白麵的,不鎖上保不齊有人偷。
路上遇到同樣回家做好飯的婦人,瞧她眼生,但石排村人都知道小賀隊長這兩天沒在隊上是忙著娶媳婦,和許晚秋打招呼都很熱情。
失去方向的時候遇到個自稱賀遠崢隔房嬸子的女人,帶著許晚秋到田地裏。
“喏,遠崢就在那。”
馬曉翠給許晚秋指了方向,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秀美白淨側臉上,在心裏感歎怪不得遠崢一直瞧不上村裏對他有意的姑娘和知青,他媳婦這長相氣質比城裏來的江知青都好!
“謝謝嬸子了。”許晚秋禮貌道謝。
“遠崢,你媳婦給你送飯來啦!”馬曉翠揚聲調笑,引來樹蔭下眾人起哄。
饒是許晚秋都被他們說臉紅了。
賀遠崢擱了鐮刀橫他們一眼,麵上看著淡定,步子卻邁得極快,跳下田埂到她身邊,氣息微喘:“太陽毒,來這做什麼?”
許晚秋掃了一眼順著他脖子劃入胸膛的汗珠,“我不來你準備吃什麼?”
“家和給我帶了兩張餅子。”賀遠崢看著她被曬紅的臉,摘下草帽扣她頭上:“別嫌棄。”
她搖搖頭,帽子遮上舒服多了,怎麼會嫌棄,“我吃過了,你先吃飯吧,牛怎麼樣了?”
“熱的,泡水裏好了。”賀遠崢接過飯盒,帶許晚秋去大樹蔭下和隊員一起吃飯。
飯盒剛打開,香味就引得眾人眼饞。
“媽呀,這大肉餅子還有雞蛋湯!”
“賀隊長你這媳婦真是沒話說!”
“結婚就是不一樣,夥食標準都高了,我這死麵疙瘩可啃不下去了。”
鄭家和湊了過來,賀遠崢看在兩張餅的份上,極不情願地分了他一張肉餅。
肉餅吃起來香氣更濃,饞的人口水直咽,轉頭找自家婆娘要,被凶了回去。
“就你賺的仨瓜倆棗能吃幾頓肉餅?咱們條件可不比別人,家裏有個不幹活的都能吃上肉,過日子得算著,這麼吃能過多久?”
這話聽著陰陽怪氣,許晚秋沒理會,不過認出她身邊的男人是王栓。
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當眾人麵說這低情商的話也不奇怪了。
賀遠崢人緣好有人幫著回懟,王栓兩口子一會就坐不住走了。
“今天收完最後一批麥子,明晚公社就請放映隊來放電影。”賀遠崢吃完收起飯盒遞給她:“我晚點回去,天黑別送飯了。”
“好。”許晚秋把帽子摘下還給他,“我一會就到家了,你幹活還得用。”
還沒走遠她就聽見鄭家和學她那句話,被賀遠崢一腳踹到田埂下。
70年代除了戲班子,最受歡迎的就是放映隊,別說孩子就是大人都無法拒絕。
天還沒黑就端凳子去麥場占位置,孩子們還會為這事打架,開播的時候麥場上都是人,烏泱泱一片,津津有味地看老電影,要是在鎮上還會有人瞅準機會偷做生意,賣一毛錢一杯的瓜子。
思緒從久遠記憶中抽回,許晚秋到家把飯盒洗好又往東屏村去了,兩個村就隔了一條河,不遠。
她剛才走在田間看到野生桑葚樹結果,忽然生出個釀酒的想法。
華國20世紀酒水花樣不多,最暢銷就是白酒,葡/萄酒果酒一類更是沒有,可白酒太烈不是人人都能喝的慣,果酒的口味會柔和很多。
許晚秋想回去找她爹商討釀桑葚酒的可行性。
剛上橋就瞧見一穿著白襯衫文質彬彬的男人站那,男人看到她滿臉驚喜地迎上來:“晚秋!可算找到你了!”
“你是?”許晚秋警惕,重生一遭她好像能聞到渣男味似的,直覺對方來者不善。
“衛林!我們是高中同學,你不記得了?”衛林激動道。
記不得一點,許晚秋道:“奧,我還有事,下次再聊。”
“等等!”衛林叫住她,神情傷感,“你是結婚了嗎?”
許晚秋:“是,要是送禮就算了。”
誰料衛林卻一把拉住她的手:“晚秋,一個農民根本配不上你!跟他離婚吧,我會對你好的,我雖然去了外地上學,但始終沒有忘記高中我......”
他話沒說,被許晚秋反手一個過肩摔撂倒!
“神經病吧你!”
“晚秋你聽我說......”
許晚秋晦氣地彎腰洗手,餘光瞥見衛林站起身又要過來,按兵不動,在衛林再伸手試圖拉她的時候,突然側身讓開。
隻聽噗通一聲,衛林掉進不深不淺的河裏。
“你再跟過來我就報警了!”
見他會水,許晚秋便趁他在水裏撲騰往岸上遊的時候跑進了東屏村。
她帶著一肚子無語推開娘家門,老許正獨自在堂屋喝酒吃菜,見許晚秋一天還沒到就回了娘家,大驚失色。
“跟小賀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