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裏人多,可想來是大半都是各家眼線,她重生回來,怎能容這些人在興風作浪。
她也清楚牛媽媽這樣的人決計用不長久,卻治蕭桃華,夠用個三五日就行了。
“老奴約莫知道,卻不準確......錯了小姐莫怪就是。”七寸在蕭令月手上,牛媽媽乖乖應了,不過聽到第三條時,卻憂心起來,“翠羅並不受七小姐看重......七小姐有不順心的,便對她動輒打罵,或許是幫不上小姐。”
蕭令月垂眼看她一會兒,道:“至少我見著最近跟在蕭桃華身邊的是她。更何況,動輒打罵,才能聽到真話不是?”
牛媽媽不過是怕再被蕭令月拿捏住一個兒女。
聞言垂首點頭,不再說什麼。
見此,蕭令月讓如遠取出一個小小的紅布包遞給她。
牛媽媽不知是何,接過後打開,是兩隻玉鐲,看色澤也是頗為貴重。
“此時還是賞錢。”蕭令月招手讓如寧開飯,“可若是陽奉陰違,這兩隻玉鐲便給你買棺材用的了。”
訓完牛媽媽的晚上,翠羅便過來仔細聽了吩咐。沒半個時辰就將蕭桃華的大小事向蕭令月說了個幹幹淨淨。
在此事之後一日,翠羅又急急來報,告知蕭桃華與燕家小姐燕由在長街上因脂粉發生爭執。
燕由將脂粉抹了蕭桃華一臉,太子當時恰恰路過,見了蕭桃華脂粉滿臉的醜模樣,蕭桃華歸府後氣哭在塌,發誓要殺了燕由。
傍晚時便與一私下偷賣桐油的漢子見了麵,買了不少,其中一桶已經交給了牛媽媽。
前世諸事再度重演,蕭令月聽聞後靜默多時,便又與如遠擇選衣衫,預備次日隨太君前往老王妃壽宴。
車水馬龍,香衣金釵。
從蕭家的馬車上下來,蕭令月與同為嫡女的蕭傾故跟在老太君後頭給各家小姐太太見禮。
她舉止端莊溫柔,不像前世一樣毛毛躁躁,讓老太君十分氣順。遞了帖子入府,老太君也不急著坐,有意無意在堂中走動,與人說話。
而蕭令月也知悉緣由,無非是借著她準太子妃的名兒去給別家見見其他的孫女,讓別家在娶媳的時候想一想還有她蕭府。
跟在老太君身後,蕭令月記著前世她被退婚時老太君說的掃地出門......不禁捏了捏袖袍,轉頭瞧向別處,匿去她一瞬的僵硬。
這一轉頭,便見蕭清溪與蕭桃華兩人站在一起,蕭桃華一臉氣怒,蕭清溪帶著笑,而在不遠的地方,太子正受了燕由一個禮。
燕家講究詩書禮儀,燕家的女子一個個也是溫柔小意的模樣。此下的燕由梳了個隨雲髻,身上是件雪藍色的碎花襦裙,看起來可人萬分。
似是感覺到有人在瞧她,她杏眸望過來,見是蕭令月,冷哼一聲便提裙走開。
記起自己也與燕由有過爭執,蕭令月無奈收眼,又與太子雲修淩撞上。
縱然是不喜歡他,蕭令月也還是得見禮,一拜一起,那廂的蕭桃華銀牙已是咯咯作響,手也摸進了衣袖當中。
太子既來,老王妃的壽宴便也不再拖下去。與老太君入席,蕭令月幾人按輩分坐下去,蕭桃華恰恰就坐在了蕭令月身旁。
賀壽送禮自然不必她做,宴上酒過三巡,眾人便開始鬆快了起來。
旁下幾位姐妹都竄去找自己的好友,惟剩蕭令月與蕭桃華兩人坐在席上,一人飲酒吃菜,一人望著席上太子,兩相無話。
不多時,蕭令月便感覺身旁蕭桃華周身一僵。往太子席上一看,是燕由拿了一副畫過去送老王妃,忽不知怎地,旁邊的太子插話進來,燕由與他說了一陣,掩唇嬌笑。
蕭桃華再也坐不住,起身離開,許久都不曾回來。
喚過如遠,蕭令月問道:“翠羅在什麼地方?”
“在老太君那兒呢。”如遠輕聲道,“剛剛過來同如寧說,七小姐去了燕由小姐處,還趁旁人不注意,摸了摸燕由小姐的杯子。”
蕭令月點了點頭,又問如遠:“你現在偷偷朝老太君席上看一眼,看蕭桃華在做什麼?”
“七小姐同人說話呢。”如遠側了下眼珠子,“哎......似乎,一直看著這邊?”
“她想等我走呢。”輕笑一聲,蕭令月扶著如遠起身,“陪我去院子裏吹吹風,這酒有些勁,吃得不大舒服。”
如遠大概有些明白,頷了頷首,便同如寧一塊跟著她往院子裏去了。再回來時,宴上已經開始表演胡旋舞,她身旁也隻剩了一個如寧。
蕭清溪今夜被一眾公子眾星捧月似的誇著,這會兒已經喜不自勝。見蕭令月隻帶了一個丫鬟回來,臉上的笑不禁收了收,皺眉道:“你去哪兒了?剛才尋你也尋不到,如遠呢?”
今夜蕭桃華要做什麼,蕭清溪都知道,且雲修淩也在看著,她就等著結果回去告知於他,自然最怕生變。
“不知怎的,想吃青團,讓如遠去買了。”蕭令月神色如常,在席上落座,她看了眼已經盈滿酒水的酒杯,移眼看向場中,“這是宮中樂坊的舞娘吧?”
蕭清溪與蕭桃華等著她喝酒,現下看她眼晃過了酒杯,一顆心瞬間懸在喉頭。
蕭清溪臉上僵了僵,點頭道:“嗯,跳的比平日見的都好看。”
蕭令月見她這樣,冷笑抿在嘴邊,偏偏是一直拖著。
老王妃壽宴這件事幾乎毀了她一輩子,關乎這壽宴上的所有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等了一陣,席上喜好跳胡璿舞的清河王終於入場,其後,便是他的部下,以及其他為保王爺麵子一齊下場的大臣。
清河王跳胡旋舞,在場有哪個敢坐著看?眾人一瞬起身,視線繁雜的空檔裏,蕭令月在站起的時候踉蹌一下,袖袍恰巧按在蕭桃華的位置上。
衣袖濡濕。蕭令月忙扶著如寧站起,瞪了眼被她撞了個滿懷的蕭桃華:“禮數都不知道麼?扶也不知道扶!真不知盧姨娘是如何教你的。”
蕭桃華一聽這般口吻,火氣上湧,正要,視線碰到那穩穩在位的酒杯,冷哼一聲,便轉目看向場中。
蕭令月見她這樣,似是氣急,拿起酒一口飲盡,又想說什麼,忽地被蕭清溪扯了一把,隻能與眾人鼓掌喝彩,看清河王跳胡璿。
但過了片刻,蕭令月便不自覺坐了下去,撐著臻首微微搖動,模樣像是醉了。
她這模樣,蕭清溪如何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卻還是裝模作樣地說話,在看見她徹底倒在席上時吩咐如寧把她送回房中。
酒杯空蕩,蕭令月的位置上也已無人。蕭桃華凝視著酒杯,又望了眼太子,伸手按了按頭,招手喚過翠羅,與蕭清溪道:“二姐姐......我似乎也有些難受,想去後院客房歇一歇,你一個人,不礙事吧?”
蕭清溪就等著她走。聞言眼中暗芒閃動,唇角似毒蠍的尾針般微微挑起。
“去吧,我不礙事。”
清河王以往住在清河,是今年才被召回京城居住,故而這宅子處處都新得喜人,精致好看,亦因為是新宅,奴仆都未曾添置幾個。
此時老王妃過壽,王府上下的人手便都被調去了前堂把守使喚。
四下悄無聲息,燈籠的火光打在牆上,影子一跳一跳。
從前堂到了後院,蕭桃華讓翠羅將如寧支走後便進蕭令月睡著的客房,戰戰兢兢間不慎磕掉門框上一塊新漆,但她沒有驚恐。而是伸手確保袖中的火折與打火石沒掉,走到床邊,將蕭令月托起,便帶著她往隔壁房挪了過去。
燕由的酒中一早被蕭桃華放了迷藥,也早早就昏了過去。燕家人以為她醉酒,便差人將她送去客房暫做休息。
蕭桃華恨毒了燕由,不但打探好了她住的房間,便是連丫鬟也被她直接藥暈丟在房裏。隻等著蕭令月飲下酒水。
“蕭令月,這是你活該,誰讓你霸占太子哥哥?”將蕭令月放在椅上,蕭桃華喘著粗氣看著她,“你分明是個草包,除了易家那點殘存的名聲,你還有什麼?!蕭令月,太子哥哥是我的!是我......”
眼中露出的癲狂冷不防被震驚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