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見兄弟跪下討罰，與寧無沉交好的兵部尚書脾氣爆發，朝顧北風張口就罵。

“嘿，明明是你小子先驚嚇了我兄弟，聖旨才變成這樣的，你倒論起他的罪來了？”

禮部尚書趕忙攔住直脾氣的兵部尚書，連聲勸他：“老狄，魯莽了，要尊稱殿下。”

“殿什麼下，我們安慶真正的殿下這會還在病榻上呢。”

聽得有人想斬自己兄弟的頭，兵部尚書就差將官服袖子擼起來打人了，那裏還管稱呼禮儀。

突然被兵部尚書點到的寧鸞玉早已為寧無沉緊張得手心發汗。

她趕忙輕拉了一下寧宏元的衣袖。

寧宏元望著女兒的擔憂模樣，遞了個眼色讓她安心，無聲放任兵部尚書好一番喧鬧，為寧無沉辯護。

“既是你嚇他，才激得他毀了聖旨，要罰，你小子也跑不掉！”

兵部尚書直指顧北風。

此時，跪在地上的寧無沉朝兵部尚書無聲做了個口型——“內政”。

兵部尚書得了示意，直擊要害。

“還沒娶我們公主，手就伸到安慶來了？你們明濟當真放肆！”

寧無沉接著朝寧鸞玉方向轉了一下眼睛。

兵部尚書馬上接話，“公主，這樣的男人，如何嫁得？”

見話柄遞來，寧鸞玉佯作生氣，當即回應。

“北風，確實是你過分了。安慶的臣子，還輪不到你來罰。”

局勢突轉，顧北風的戾氣被堵在胸中，硬忍了半晌，才擠出一句服軟的話。

“安慶內政，外臣不敢插手。”

“明濟皇子，知道這是我安慶內政就好。”

寧宏元站起身來，準備為今日之事收尾，出言遣散眾人。

不想這時顧北風竟當眾跪下。

“外臣見不得有人褻瀆皇權，方才言辭過激，還請各位見諒。”

“不過這道旨畢竟與外臣及長公主的婚事息息相關，外臣請寧將軍跪在這，當著陛下公主與諸位大臣的麵，為外臣一片片將聖旨拚回，這不過分吧？”

顧北風此言一出，滿室啞然。

顧北風在剛剛隱約從地上的聖旨碎片中辨別出半個“允”字，確信聖旨內容乃是他之期待。

於是他緊咬不放，強逼道：“寧將軍，拚吧。”

眼見刀劍襲來，寧鸞玉不願再居寧無沉身後，她將手撐在榻邊，準備起身親自扶起顧北風，轉圜一切。

就在這個關頭，依舊神態自若的寧無沉留意到寧鸞玉的舉動，故意微微偏頭。

在寧鸞玉能看見的角度，用淺色的眸子在榻上與地上的聖旨碎片之間一轉，朝寧鸞玉使了個眼色。

好似心有靈犀一般，寧鸞玉刹那間悟到寧無沉的意思。

她先是假裝呼吸不上來，而後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接著捂著心口，演出一副苦楚難擋，渾身脫力的樣子。

最後寧鸞玉搖晃著從榻邊跌落。

在一片混亂與寧無沉身形的遮掩下，趁機抓走數片聖旨的碎片，藏進袖中。

做完這一切後，寧鸞玉索性往自己父皇的方向皺眉閉眼一倒，假裝失去了意識。

寧宏元見女兒突然在他身邊直直倒下，頓時慌張起來，再顧不上其他，連聲呼喚太醫。

寧無沉則在此時趁機起身，將寧鸞玉重新扶到榻上，還順帶從她的手中取走了聖旨碎片，退到了一旁。

寧宏元急得不行，連徐太醫搭脈的片刻都難等待。

算計再被阻斷，顧北風已憎惡寧鸞玉到了極點。

當真是一個廢物，好好的一樁婚事，被這個賤人一再橫生枝節，攪成了什麼樣子！

未得手的他還不打算放棄。

不料寧無沉卡準時機，搶先一步詢問太醫：“徐大人，長公主殿下可是受不住我等這番鬧騰了，急需靜養？”

徐太醫聽罷他的話後，收回診脈的手，一撚胡須，連連點頭。

“長公主殿下，百般情愁鬱結於心，身體已虛弱不堪，即刻起就該靜養休息。”

寧宏元聞言當即下令，逐在場的人出宮。

寧無沉帶頭告請退下。

寧宏元護女心切，一擺手便縱了他離開。

寧無沉率先轉身邁步離開太醫院，出門之時，露出了一個淺笑。

六位尚書在朝多年，自然會察言觀色。

六人在向寧宏元行過禮後，不等皇帝答複便自動告退，急急離了皇宮是非地。

太醫院內，唯剩心有執念的顧北風還不願走。

他甚至伸手欲將地上的聖旨碎片拾起。

寧宏元朝楊公公使了個眼色。

楊公公會意，上前一把攔下顧北風。

“明濟大殿下，還請您隨老奴離開吧。太醫都囑咐了，公主此刻需要安靜休息。莫在此間擾她靜養了。”

顧北風雙目瞪大，視線在地上的碎片間來回逡巡，竟再也找不到那半個“允”字。

一切好似夢一場，他所期待的最終都落成空。

他捏著衣袖，忍下怒與恨，在楊公公的半推半攔下，最終離開了太醫院。

出了安慶皇宮，顧北風回到自己的馬車上之後，臉上歹毒的表情再也掩飾不住。

他捏起馬車矮幾上的盤中的一顆酥梨，幻想著這顆酥梨是寧鸞玉的纖細脖頸，發力狠掐後，梨子滲出的汁水是寧鸞玉的鮮血。

這個賤人今日如此誤我，改日必要她折頸償還。

顧北風宣泄過後，將破碎的酥梨放回盤中，取出手帕細細地擦淨了手。

他掀開馬車的簾子，對守在車外的屬下說：“往皇宮側門去，我要見一個人。”

寧鸞玉，無妨，對你我還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