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頭發髻,頭上還簪著根碧玉簪的婦人沒好氣的從宋芸娘身邊走過。
她是賈從文的潑辣媳婦陳佩蘭,對誰都是一副火辣脾氣,唯獨對自家的丈夫,是哪哪都無條件服從。
上一秒還是厭惡的神情,下一刻麵對自家相公的時候就堆滿了笑意,“相公,我摘了不少,上頭的刺還紮著我手了。”
賈從文是讀書人,平日裏就瘦弱,餓了一日,已經餓迷糊了,就差昏過去了。
拿過自家媳婦遞過來的果子,正要往嘴裏頭塞,宋芸娘立即嗬道:“別吃,這個東西有毒!”
所有人聞言紛紛無法相信,好不容易找到的吃食,竟然還有毒?
“這東西跟街上買的紅柿子一樣,怎麼可能會有毒!危言聳聽,你是不是想餓死我們,故意的啊?!”陳佩蘭扯著嗓子朝宋芸娘喊,十分的不客氣。
從前宋芸娘是首富賈得財的愛妻,他們都靠著賈得財過日子,免不了要對宋芸娘殷切討好。
可現在宋芸娘跟她們一樣都是流放的罪犯,身份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好顧忌的。
宋芸娘雖然心善,可也不會被人惡意欺負,冷聲道:“你若不信就吃,我也不會攔你。”
“一炷香的時間快沒有了,我跟爹進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能吃的東西。”賈千金擔心沒了時間,起身往密、林走,不信還找不到沒毒還能吃的東西。
一眾人抱著懷疑的心態,也不敢貿然吃下。隻能跟著賈千金進入了密、林,越是往裏頭走,就有了種在隨著斜坡慢慢上山的感覺。
賈千金察覺到賈得財幾次伸手欲抓住她的手腕,可每次都被她故意躲開,心中不由嘀咕,三十啷當歲的壯年,上個小山就走不動了?這麼虛?
可她哪裏知道,賈得財是因為注意到腳下石子多硌腳,擔心女兒走路不穩容易扭腳,想要攙扶。
幾次沒有牽上手,他便以為女兒還在因為譽王一事生他氣,無奈隻能緊跟著在身後護著。
走一會兒,在一個青苔坡下,賈千金抬手指著傾斜著生長在山坡上的大樹,對賈得財道:“看那,山梨,摘那個斑點多,水多果肉甜。”
賈千金現在才一米五六左右,賈得財別看身材胖碩,卻有一米七多,身高上的優勢比賈千金自己去采摘來的輕鬆。
其他毫無生存經驗的見此,紛紛上前去搶著采摘,甚至差點還要動起手來。
最後也是看時間不夠了,擔心會被衙差誤會逃跑了,趕緊摘了不少,用衣服的下擺兜著往回走。
賈得財也是如此想的,摘得差不多了就要轉身,卻被同族的兄弟賈從文故意拌了一腳,直接摔倒在地,山梨也四處滾落。
“呸!我們淪落至此都是怪你!摔死你!”
賈從文跑得飛快,賈千金看了眼地上狼狽的賈得財,趕緊將人扶起。同時注意到了他手肘處的血痕,是地上的碎石劃傷的。
“別管我,快點撿梨趕回去!你和你娘他們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喝水了,會撐不住的!”
賈得財根本沒在乎流血的傷口,站起來了也還是著急撿山梨,撿完後就是拉著賈千金往返路跑。
眼看已經靠近了外頭,賈得財刻意擋著賈千金,神神秘秘的塞了三四個山梨給她。
“你藏著幾個在身上,餓了就吃,別被其他人發現了。”
賈千金有些意外,“爹是擔心被他們搶走了嗎?”
賈得財點頭,“你自己好好收著,也不知道下次碰見吃的是啥時候了,你大哥也別給他,身上那麼多肉,能扛住餓。”
賈千金將山梨藏金握在手裏藏進自己的袖口裏,沉默並排走忽然道:“其實越胖的人越扛不住餓。”
“屁話,我就不餓。”賈得財故意逞能,本意是不想讓女兒心疼。
卻根本沒想到女兒不是貼心的小棉襖,已經是寒風中漏風的爛棉襖。
“哦,那待會兒山梨爹不餓,應該也不吃了,我就全給大哥和娘吃了。”
“......話也不是這樣說的,吃不吃和餓不餓是兩回事,不餓也得吃的,要不然會損壞身體的。”
賈千金有意逗他,故意加快了步伐,裝作沒聽到他的話,將人逗得直著急,生怕真得不讓他吃了一樣。
來到營地,已經不少人吃上了山梨,賈千金趁著沒人注意,將藏在袖口的山梨,快速的藏在自己的包袱裏。
賈得財十分的注重細節,用衣角認真的擦了許多回,才遞給了夫人和女兒。
到了賈萬金的時候,他直接瀟灑的丟過去,沒有對待女眷時的溫柔,對待兒子是一副灑脫放養的態度,“跟爹學,拿衣角擦一擦,擦幹淨了就吃。”
賈萬金十分的乖順,一天到晚話也特別少,說什麼做什麼。
學著親爹仔仔細細擦完後,哪怕已經饞的吸口水了,還是搶在賈得財前麵,將擦幹淨的山梨給了賈千金。
“妹妹吃,擦幹淨了。”
賈千金這個時候好像看到了一句話,恩愛的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
哪怕手裏已經有一顆梨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好,謝謝。”
看妹妹接過了自己遞過去的山梨,賈萬金也饞壞了,雖然著急,可從小的教養讓他還是仔細的擦著第二顆山梨,確定幹淨了才塞進嘴裏。
賈千金坐在宋芸娘的身旁,十分清楚的瞧見了兩夫妻十分欣慰自豪看著兒子的發笑的神情。
賈千金有些恍惚,跟著勾唇笑了笑。
“佩蘭你這是怎麼了?”賈從文的焦急喊聲響起。
休息好了的劉衙差站起身來,沒好氣的嗬斥道:“叫什麼叫,要死了?”
“不是的差爺,我娘子吃了那個紅、果子,開始幹嘔個不停,會不會真的是中毒了?”
剛才發生的事情三個衙差也聽見了,情緒最不穩定的劉衙差表情立刻煩躁起來,“蠢貨!剛才不是有人告訴了你這個果子有毒嗎?你還吃它做什麼?自尋死路嗎?”
訓斥完人,劉衙差直接伸手指著賈千金,“你不是認識這個果子嗎?這種情況怎麼辦?”
賈千金本想說不清楚,可感覺到宋芸娘在看著她,眼中的神情好似也很緊張的樣子,看樣子是在擔心那個凶巴巴的女人。
賈千金無奈看去並問道:“吃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