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縣城裏熙熙攘攘的十分熱鬧，街道兩邊盡是小販們在高聲叫賣。

皮薄餡大的包子、金黃酥脆的油條、沾著露水和泥巴的蔬菜......

時不時便能聽見婦人跟小販們討價還價的聲音，有幾個孩童抱著藤球，追逐嬉笑著跑過去。

好一副鮮活的人間煙火氣。

秦穗歲很不適應這種吵鬧的市井環境，她加緊了腳步，順著人潮往眾生堂走去。

剛一踏進醫館的門，一股濃濃的藥香就撲麵而來，讓人的心莫名的沉靜下來幾分。

藥童快步迎上來，打量了秦穗歲一眼，就知道她是來賣藥材的。

“娘子這些藥材可是要賣？隨我去後院吧！”

秦穗歲點點頭，正要跟著藥童往後麵走，魏瑛就快步跟了進

“枳實，你去哪啊？”魏瑛熟絡的打了個招呼。

被喚作‘枳實’的藥童一見到她，連忙頓住腳步，滿臉笑意的說：“瑛瑛姑娘來啦？我們東家昨兒還念叨著您呢！

令尊配的膏藥快賣完了，啥時候勞煩令尊再配幾十貼？”

“我回去轉告我爹一聲，等他老人家配好了，我給送來。

這位沈大娘子是我家隔壁村的，她賣的草藥，你就別壓價了。”

說著，她意味深長的衝枳實眨了眨眼睛，微微搖搖頭。

枳實愣了一下，迅速的反應過來，不著痕跡的瞟了秦穗歲一眼，才笑道：“瑛瑛姑娘都發話了，小的自然得照辦。

隻要藥材沒問題，我一準給高價！”

他頓了頓，又對秦穗歲笑道：“這位娘子，跟我來吧。”

秦穗歲把他們細微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也敏銳的捕捉到，這藥童的笑意冷淡了不少。

她對這些小把戲不太在意，她是來賣草藥的，隻要東西賣出去換了銀子，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至於別的，跟她又有什麼相幹？

後院裏堆著不少藥草，也有兩個藥童給前來賣藥材的村民稱重。

枳實在秦穗歲的背簍裏略翻了翻，就把手抽了出來，冷淡的說：“這位娘子去別家看看吧，您的草藥，小店收不了。”

“為什麼？”

“您這草藥也太差了，當柴火燒都嫌幹，要是拿來入藥，那不是害人嗎？”

秦穗歲冷笑了一聲，抬頭逼視著枳實的眼睛。

這些草藥雖然不算上品，但也算中等品質，哪裏像他說的那麼不堪？

在原身的記憶裏，眾生堂在響水縣很有威望，眾生堂不收的藥材，必定沒有別家醫館敢收了。

剛才魏瑛跟枳實擠眉弄眼，是不想讓枳實收她的草藥。

魏瑛這是要斷她的財路呢。

枳實被秦穗歲的眼神盯得心裏發慌，故作鎮定的說：“娘子沒聽見我的話嗎？帶著你的草藥走吧！”

秦穗歲施施然的在院子裏的石桌上落座，鄙夷的睨著他，從嘴裏吐出兩個字：“蠢貨。”

“你說什麼？”

“我在罵你蠢啊。

你是受了魏瑛的指使，才不收我的草藥的吧？”

枳實心裏一慌，本能的反駁：“我沒......”

“你承不承認都不要緊，你怎麼不想想，平白無故的，她為什麼不讓你收我的草藥？”

秦穗歲輕蔑的勾唇，端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杯茶：“把你們東家請來吧，我的買賣，你一個小藥童做不了主。”

枳實驚疑不定的打量著她：“笑話！我們東家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他話剛說了一半，就看見秦穗歲撥開背簍上麵一層的草藥，露出幾根人參須子。

枳實雖然見識淺，但也看得出來，這人參的年份怕是不短了。

他驚訝的看著秦穗歲，把後麵的話全都咽了回去，忙不迭的回去喊他們的東家。

秦穗歲杯子裏的茶剛喝了半碗，就看見一個修長消瘦的身影快步走到她跟前。

“哪呢哪呢？你說的上好的人參在哪呢？”

秦素歲抬眼，不動聲色打量著來人。

這人一身湛青色的衣裳，麵白如玉，眉眼很是秀氣，舉手投足之間不經意的便流淌出幾分與生俱來的貴氣。

秦穗歲微微頷首：“是我要賣人參，您就是眾生堂的東家？”

“咳，是。在下蘇見染，有禮了。”

她饒有興致的挑眉——有意思。

沒想到這東家，竟然是位女扮男裝的美嬌娘。

秦穗歲一把人參拿出來，蘇見染的眼睛都亮了，連忙小心翼翼的接過來。

她輕輕撫摸著人參須子，感歎道：“這株參得有五十年上下了吧？”

“是，東家好眼力。”

“我要了！娘子開個價吧！”

“十兩銀子，不還價。”

“十兩銀子？”枳實驚呼了一聲，“你怎麼不去搶啊？”

蘇見染深以為然的點頭：“是啊！十兩銀子，還想買這麼好的參？我怎麼不去搶啊？”

“嗯？”

枳實愣了一下，急忙壓低了聲音說：“東家，我也知道這株參值錢。

可這位娘子顯然是個不識貨的，您該趁機壓價才是啊！”

蘇見染不讚同的翻了個白眼：“你懂什麼？穀賤傷農，藥賤傷民！

這參該值多少銀子，就得給多少銀子，要是咱們一味的壓價，長此以往便沒人采藥材來賣了！”

她小手一揮，把枳實推到一遍，瞄著秦穗歲的臉色試探道：“這位娘子，論理說，這株參賣五十兩也是不貴的。

隻是我前日才買了一批藥材，眼下賬上實在是不寬裕，不如......我先給你二十五兩。

餘下的二十五兩，下一旬再給你，如何？”

秦穗歲啞然，她從蘇見染眼裏看到了幾分清澈的愚蠢。

她對錢財看的並不重，隻要夠用就行了，這種品相的藥材，她空間裏多的是，二十五兩已經超過她的預期了。

她笑了笑，淡淡地說：“不必了，二十五兩銀子已經足夠。

不過......我有個條件。”

蘇見染驚喜的瞪大了眼睛，像生怕她反悔似的，抱著人參就不撒手，一邊打發枳實去賬上支銀子，一邊說道：“娘子但說無妨。”

“我想在眾生堂做個坐診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