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染愣了一下,猶猶豫豫的抿著唇:“可是......眾生堂向來沒有女郎中坐診的。”
秦穗歲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刻意壓低了聲音:“既然沒有女郎中,那我像東家一樣,女扮男裝,不就好了?”
“你!你你你......”
蘇見染像見了鬼似的,‘噌’的擋住自己的胸口,像隻小耗子似的四下環顧了一圈,見沒人注意到她才放開手,鬼鬼祟祟的把秦穗歲拽到一邊。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我裝的很不像嗎?”
秦穗歲打量著她,認真的想了想。
蘇見染的長相天生帶著些英氣,又刻意學著男人的舉止,尋常人自然是看不出來的。
可她是醫學生啊!
深耕殺人技巧時,她又沒少研究人類的骨骼。
要是連男女都看不出來,那不是白活了?
她極有耐心的解釋道:“男人的頂骨有棱角,骨壁厚,從側麵看額骨後傾大,但女人的額骨後傾小。
而且你的眉弓平緩,顴骨小而柔和,這都是女子才有的特征。”
蘇見染欽佩的望著她:“你就是從這些地方看出來的嗎?”
“是,但也不全是。”秦穗歲頓了頓,指著她的鞋,“你的足衣露出來了哦,粉紅色的。”
她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趕緊把外袍往下拽了拽,小臉微微漲紅。
“可是......可是眼下眾生堂不缺人手,我與娘子並不相熟,實在沒理由聘你坐診。”
秦穗歲麵不改色的胡謅:“剛才我來賣藥材,外麵有個叫魏瑛的姑娘,暗示枳實不要收我的藥材,你可知道為什麼?”
蘇見染茫然的搖搖頭。
“她家配的膏藥,賣的不錯。
她家也是世代行醫,怎麼肯久居人下?今天她斷你收草藥的途徑,明天就該搶你的生意了。
我跟她有仇,她跟你有仇,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東家應該懂吧?”
蘇見染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恨恨的咬著牙:“沒想到魏瑛竟如此有心機!多虧娘子提醒!
那娘子可能做出比她家效果更好的膏藥?”
見秦穗歲點頭,她連忙親親熱熱的拉住秦穗歲的手:“隻要你能做出更好用的膏藥,我就聘你做坐診郎中!
對了,我還不知道娘子貴姓呢!”
“秦穗歲。”
“好,秦娘子,那就這麼說定了!
回頭你帶著膏藥來找我,我給你安排坐診的日子。對了,你要是有好的藥材,可得想著我啊!”
蘇見染抱著人參笑的合不攏嘴,還時不時輕輕摸一摸人參須子,看那架勢比見了親兒子還親。
秦穗歲點點頭,跟枳實拿了銀子後,就告辭離開了。
蘇見染望著她的背影,唇邊勾起的笑意漸漸收斂起來。
這位娘子像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要是有這麼個能人相助,想必她的心願,也能早日達成。
她轉身回了醫館,淡淡的對枳實吩咐道:“知會魏家一聲,以後不必再送膏藥來了。”
枳實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東家,不如見到那位秦娘子的膏藥,再做打算吧!萬一她做不出來呢?”
“她一定做得出來。”
“阿嚏!”
與此同時,秦穗歲莫名的打了個噴嚏,耳朵根還在微微發燙。
她揉揉鼻子,揣著沉甸甸的二十五兩銀子進了布莊。
布莊裏往往會捎帶著賣些成衣,雖然比不上量體裁製的衣裳合身,但勝在方便。
她買了給自己和隱兒各買了兩件衣裳,都是舒服的棉布材質,春日裏還有些涼意,她還買了兩件絮著薄棉花的夾襖,又輕便又好看。
從布莊出來,她買了點豬肉和糖果點心,就趕緊往城外走去了。
午後杜老三的牛車就要回綠溪村了,她在眾生堂的時候耽擱了不少工夫,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
到了城門口時,大夥正坐在牛車上閑聊,魏瑛紅著眼圈,兩眼冒火的盯著她。
秦穗歲還不知道眾生堂不再用魏家的膏藥的事,正莫名其妙著,魏瑛就委屈巴巴的先開口了。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穗歲姐跟眾生堂的東家竟然是有交情的。
因為穗歲姐一句話,眾生堂就決定不再用我們家的膏藥了。
要是我哪裏得罪了穗歲姐,我跟你賠罪,可要是連累的病人沒膏藥可用,那就是罪過了......”
她三言兩語的,卻讓牛車上的婦人們捕捉到了兩個關鍵的信息。
一,秦穗歲跟眾生堂的少東家關係匪淺;
二,秦穗歲置小肚雞腸,為了報複魏瑛,讓眾生堂不再收魏家的膏藥了。
秦穗歲掃視著眾人鄙夷輕蔑的眼神,目光落在魏瑛哭的梨花帶雨的臉上。
她發現魏瑛哭起來還挺好看的。
應該再多哭一會。
她點點頭:“眾生堂不收你家的膏藥,是因為以後的膏藥,都由我來供了。
算下來,你家每個月都得少一兩銀子的收入,你哭也是應該的。”
魏瑛愣了一下,‘哇’的哭出了聲。
跟她相熟的嬸子、嫂子們紛紛安慰著,話裏帶刺的指責秦穗歲惡毒。